“你看。
”李梅激動地指着舞池說。
此時,舞池裡的人們正在轉來轉去,跳躍、轉身、跺腳、雙手一會兒舉過頭頂,一會兒放在屁股後面;有時候女孩的裙子像雨傘般地飛旋起來,露出她們修長的大腿。
音樂的聲音伴随着低沉而又歡快的節奏,更響更快了。
李梅看得神魂颠倒。
不一會兒,更多的人們加入到跳舞的人群之中,舞池變成了一個到處充滿有節奏的、激烈動作的戰場,歡叫聲此起彼伏。
這場音樂過後,鄰桌的小個子男人滿頭大汗地回到座位上,用手帕擦着他的秃腦門;法國人仍然在談笑風生,根本不理會舞池裡跳舞的人們。
帶着夢幻眼神的苗條女孩此刻正偎依在大胡子法國人的懷中,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而她的兩隻手已經全都移到他肌肉發達的大腿上。
鄰桌飄來一陣強烈的香水味道。
王大聞了聞,發現那個小個子秃頂男人正在用手指從一個小瓶子裡抹香水。
他在把香水搽在耳後的同時,眼光也在整個舞廳掃視着,努力尋找着下一支曲子的舞伴。
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大聲呼喊王大的名字。
王大擡頭一看,看見張靈羽和一個女孩從舞池的人群中冒了出來。
他們快步直奔王大的圓桌。
王大急忙站起來和張靈羽打招呼,差點把桌子給拱翻。
“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他用國語朝張靈羽大叫,“你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張靈羽帶着女孩來到他們桌旁,女孩年輕漂亮,長着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淺黑色皮膚。
“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妻子。
”他用英語介紹,“這是我的妻子多洛蕾絲。
她是在墨西哥城出生的。
”
王大把李梅介紹給他們,并請他們坐下,然後又要了一些飲料。
“你就喜歡讓人大吃一驚。
”王大說,“你結婚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我一周前剛結婚。
”張靈羽說,“忙着度蜜月,哪顧得上寫信呢。
”
“你什麼時候到舊金山來的?”王大問。
“今天下午。
從雷諾坐飛機來的。
我到這兒以後給你打過三次電話!一次是在機場,一次是在我們住的旅館裡,第三次是在遠東餐廳等着吃晚飯的時候。
你家沒有一個人知道你消失到哪兒去了。
我都想到警察局找你。
”他看了李梅一眼後哈哈大笑,“現在我不會因為你不在家裡而責備你,而且我也用不着問你生活過得怎樣,你的眼睛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了。
”
“你的氣色也不錯。
”王大說,“你一定生活得非常好。
”
“好得不能再好了。
”張靈羽一隻手滑過妻子的黑色波浪長發,握着她的後脖頸輕輕搖動着說:“這就是證據。
”
墨西哥女孩緊緊抓着張靈羽的一隻胳膊笑起來。
“你講得很好。
”她對張靈羽說,“WoaiChi。
”
“她的意思是說‘我愛你’,可聽上去卻像是說‘我愛吃’。
”張靈羽笑着說,“她一直在學說中國話。
她的西班牙語口音使我們的語言聽上去更像音樂,卻也更難懂了。
”
“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王大問。
“明天早晨就走。
那也是我為什麼一直不停地給你打電話的原因。
還好,我們在這兒見面了。
”
“我們今天晚上能夠見面純粹是天意。
”王大高興地說,“假如我口袋裡的錢夠五美元,我們就會錯過見面的機會了。
為什麼這麼快就回去?舊金山怎麼惹着你了?”
“我和别人約好了談生意。
”張靈羽說,“我正在購買一家雜貨店。
一樁小生意,但我打算把它逐步做大。
它的位置不錯,在墨西哥僑民區附近。
不要忘了,我現在是個雜貨專家,有博士學位。
十年之後,我要擁有一家超級市場,二十年後,我就會有一系列連鎖店,而三十年後……哦,三十年後我就是一隻七十五歲的老山羊了。
”他搖晃着妻子的脖子哈哈大笑。
墨西哥女孩抓着他的胳膊說:“三十年後,你就是一個擁有年輕妻子卻筋疲力盡的(tired)老人了,對吧?”
“你說的是一個有年輕妻子的退休(retied)老人。
”
“不對,我說的是筋疲力盡。
”
“對對,筋疲力盡。
”張靈羽笑着說,“假如你堅持要簡化英語,我也隻好随你了。
”
“w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