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嗎?”
“我睡不着,所以就開始做這件事了,但是光線不好,我老是看不太清楚。
”
蘇茜走到了進門處,取下了那盞煤油燈,點亮了燈芯,把它放在了壁爐的上方。
“這樣是不是好一點兒?”
“嗯,好多了。
”安德魯回答道。
他發現了一塊上面完全沒有煙灰的磚,把它敲下,又遞給了蘇茜。
“把燈舉起來。
”他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說。
蘇茜立即照做了。
安德魯好像在裡面拿到了什麼東西,他從壁爐裡欠身出來,正好迎上蘇茜的目光。
“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我和某個男人度過了一晚,可是他卻甯願睡在壁爐裡。
除了這個就沒什麼了。
”
“給。
”安德魯遞給她一個牛皮紙包。
“這是什麼?”蘇茜的臉上滿是驚訝。
“我去找把小刀,我們很快就知道這是什麼了。
”
蘇茜跟着他來到廚房,他們坐在了餐桌旁邊。
紙包裡有一些莉莉安的照片,拍照的人肯定是那個和她一起在這座小島上共度周末的神秘情人,還有一段樂譜,最後他們看到了一封寫給瑪蒂爾德的信。
蘇茜搶過了信封。
“你不要把它交給收信人嗎?”
“瑪蒂爾德從波士頓的海邊被救之後,就決定換一種生活方式,我不想再讓她為此煩心了。
”
蘇茜拆開信封,展開了手中的信。
瑪蒂爾德:
我在這座島上給你寫信,不是以母親的身份,而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可他的愛卻比她要少。
他今天中午已經離開了,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
不要以為是我背叛了你的父親。
他給了我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禮物,那就是你,我的孩子,你的存在充實了我的人生。
你五歲的時候,我看到他和别的人一起睡在床上。
我花了很久才原諒他。
後來,我也渴望找到自己的感情,可是由于世俗的偏見,一直未能如願。
但也許有一天,社會會變得比現在更寬容。
我們有什麼理由去批評相愛的人呢?
在我給你寫信的房子裡有一個男人,他不是你的父親。
他對我說了世界上最動聽的話,他告訴了我他的理想:那是一個财富公平分配、公民擁有充分話語權的未來世界。
我抛開了一切黨派的紛争,給予了他最大的信任,我相信他的熱情、他的激情和他的誠意。
但是,對權力的欲望總是與日俱增,最好的願望也會因此變成最壞的結果。
我總是聽到身邊的各種醜聞,有私情、有謊言,直到我看到了那些書。
也許我本來不該看的,可是好奇心卻驅使我這麼做了。
當權者總是善于為民衆制造幻想,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首先要赢得我們的信任。
表面上看,幻想可能會比事實更真實。
但是它就像氣球一樣,一根針就能将它戳破,随後而來的就是令人絕望的現實。
瑪蒂爾德,我要離開了,一切都太晚了,我已經無法回頭。
如果我失敗了,别人就會告訴你一些關于我的事情,你千萬不要相信。
明天,我就把一個包裹交給我唯一的朋友,等到你成年,有了自己的主見,他就會把包裹還給你。
裡面有一份樂譜,相信你能看懂它的含義,還有一把鑰匙。
如果等待我的是最壞的結果,那請你一定要記住,如果你想念我的話,可以去我們在你父親旅行時常去的地方;你可以在那裡懷念我。
不管做什麼,都希望你能遵從自己的内心。
你可以繼續做我沒有做完的事,但是我不會強迫你。
如果你決定追尋我的步伐,我隻給你一個建議,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愛你,我的女兒。
我對你的愛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也許有天等你做了母親,才可以理解我的感情。
但是,有些事情比生命更重要。
我相信如果你處于我現在的位置,你也會這麼做的。
不管今後我将去往何處,都請你記得,我愛你。
我無時無刻不與你同在,永遠都是。
你就是我生存的全部意義。
愛你的母親
蘇茜把信遞給了安德魯,讓他也讀一讀。
“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低聲說。
“你知道她說的常和你媽媽去的地方是哪裡嗎?”
“不知道。
”
“那份樂譜呢,你能看明白嗎?”
“我很多年沒有彈過鋼琴了,也許我沒法彈出來,但是說不定可以看懂。
”
“如果那些想除掉我們的人知道之前的行動失敗了,那他們一定會再派人來的。
趕緊想一下,瑪蒂爾德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地方,是她和你的外祖母經常去的?”
“現在你也叫她瑪蒂爾德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都想不起來,不過克諾夫可能知道。
我願意相信莉莉安的信裡說的朋友就是他,莉莉安肯定是打算把包裹交給克諾夫的。
”
“可是我卻在壁爐裡找到了這個包裹,她最後肯定突然改變了主意!”
“但也可能隻是因為她沒有時間了。
”
安德魯把照片擺在桌上,全部都是莉莉安在島上拍的。
照片上,她有時躺在沙灘上,有時拿着斧頭站在木屋的門前,有時在草地上種花,有時跪坐在壁爐前,或者隻是做了個鬼臉。
但是有一幅照片上她是全身赤裸的,站在浴室的洗手台前,回頭望着那個給她拍照的人。
“你是想趁機偷窺我的外祖母嗎?”蘇茜從安德魯的手裡奪下了照片。
“那個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有什麼好介意的。
”
“她真的很美。
”蘇茜說。
“你也不差。
”
蘇茜端詳着這張照片,仔細辨認着每一個細節。
“看,”她對安德魯說,“在洗手台上面的鏡子裡,好像照出了她情人的臉。
”
安德魯拿過照片,也開始研究起來。
“也許吧,不過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
“沙發旁邊的矮桌上有放大鏡。
”蘇茜立刻站起身來。
她把照片一起拿了過去。
安德魯在廚房裡等着她,她卻一直沒有回來。
安德魯就幹脆去了客廳。
蘇茜正用放大鏡檢視着那張照片。
“現在我明白克諾夫為什麼要說莉莉安很新潮了。
”
“什麼意思?”安德魯坐在了她的身側。
“她的情人看上去至少比她年輕二十歲。
”
“可以看出來嗎?”安德魯拿過了蘇茜手裡的放大鏡。
“現在,我明白為什麼布魯迪要說這個男人‘一直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了,”安德魯吃驚地大張着嘴,“他在三十多年後成為了美國曆史上最有權勢的副總統,也肯定是最可怕的一個。
”
“他還活着嗎?”
“還活着。
”
“我一定要和他談談。
”
“你不僅瘋狂,而且還天真。
你簡直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天真的女人。
”
“你見過很多别的女人?”
“你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人,不知道他這副寬厚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怎樣的心。
也許最後你的外祖母在和他争執時發現了這一點。
”
“他們曾經相愛過,他肯定知道一些關于莉莉安的事情。
”
“你想問事情?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男人是美國曆史上最具權勢也是最危險的領導人之一,你還想見他嗎?”
“你怎麼會知道?”
“也許是因為我有一個新聞學的文憑,”安德魯并不生氣地說。
“你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他?”
“确定,除非他還有個雙胞胎兄弟。
現在,立刻收拾東西,我們休息兩個小時,天亮就離開。
”
“有這麼嚴重嗎?”
“我不知道你的外祖母是如何被卷入其中的。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插手了這件事情,要知道,我們這次的對手可并不容易對付。
”
“你覺得他會是莉莉安的同謀嗎?”
安德魯想了一下,才回答了蘇茜的問題。
“按照布魯迪之前所描述的那場争執,應該是沒有。
”
“但他也可能直到最後才退縮了,甚至這件事都有可能是他挑起的。
”
“對于這個人,不管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吃驚。
但是我很高興,因為你終于開始相信你的外祖母有可能犯了叛國罪了。
”
“斯迪曼,有的時候我真的很讨厭你。
”蘇茜說。
“你是請我來幫你尋找真相的,但你可沒要求過我一定要讨人喜歡!”
黎明時分,安德魯就叫醒了蘇茜。
他剛剛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而蘇茜就睡在沙發旁的地毯上。
他們關掉了所有的燈,蘇茜掏出鑰匙鎖上了大門,離開了她外祖母的房子。
兩個人向碼頭走去。
下雪了,雪花落在湖面上,又随即融化,帶着一種靜谧的優雅。
安德魯扶蘇茜上了船。
“謝謝你一直陪我到現在。
”蘇茜坐在船的一端,對安德魯說。
之後,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
湖面上隻有發動機的轟鳴聲和水聲。
蘇茜一直盯着那座小島。
安德魯沒有把船開回之前的村子,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到湖邊以後,他讓船靠了岸,然後就把船留在了那裡。
他們穿過了一片樹林。
蘇茜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偶爾跌倒也一言不發,好像她已經把自己的靈魂留在了島上。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找到了大路。
安德魯豎起了拇指,接着一輛經過這裡的卡車就開門讓他們上來。
司機沒有問他們任何問題。
在這個地方,過度的謹慎是不合适的,畢竟現在是冬天,不可能把徒步的遊客扔在外面不管。
到了前面的路口,司機要繼續向北走,可是安德魯和蘇茜則要去南邊。
司機就給幾個同事打了電話,問他們是否有人要去紐約。
最後,安德魯和蘇茜來到了一家加油站,等着另一位司機載他們回紐約。
安德魯注意到這裡離美加國境線隻有十五公裡,想是否先越過國境線再想辦法回美國會更為安全。
不過他們還是上了另外一輛卡車。
這個司機也不比他之前的同事更健談。
八個小時的旅程中,兩個人都一直在睡覺。
他們最終在澤西城的一個貨物集散地下了車,隔着一條哈得孫河,已經可以看到紐約的夜景了。
“回家的感覺真好。
”安德魯說。
他們坐上了輪渡,靠在甲闆的欄杆上呼吸着新鮮空氣。
在紐約寒冷的冬天裡,他們是唯一這樣做的乘客。
“有件事情說不通,”安德魯說,“莫頓住的地方離這個島隻有六十公裡。
我可不認為他可以抑制住去那兒看一看的好奇心。
”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去過?”
“他的筆記裡沒有提到這一點。
我還是給他打個電話确認一下。
”
“确不确認有什麼關系?”
“就是因為他的筆記我們才找到了那個島。
他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他告訴我的多得多。
”
“我要給克諾夫打電話。
”蘇茜說。
“别忘了你外祖母信裡的忠告。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應該聽取她的建議。
今晚我們就住旅館吧,我身上還有現金。
不要打開手機。
”
“有必要這麼小心嗎?”
“昨天下午,就在浮橋那兒,我因為輕信了别人而差點兒被殺死。
”
“我們明天去幹什麼?”
“我昨天整個晚上都在想這個問題。
你外祖母的婚外情可能是她事發的誘因之一,但我不認為這一定會害死她。
既然有人一直跟蹤我們,那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