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薇拉自己也說不清怎麼會竟然跟這個男人走的。
這個男人并不怎麼讨她的喜歡。
也許這隻是因為薇拉突然對男人、對男人的撫摩産生了興趣的緣故。
自我撫摩和别人撫摩畢竟不一樣。
真可惜,可事實就是這樣。
她是在一個咖啡館裡遇到這個男人的。
無論是在互相撫摩的前後,還是在撫摩的時候,她都沒能記住他的名字。
這個男人走到她邊上坐了下來。
他的穿着很整潔,可他的樣子顯得很傻氣。
他說了幾句話,其中有一句話是:夏天的時候,我們喜歡遊泳,最好是在為公衆開放的河流裡遊泳。
這個男人在說他自己的時候總是用我們這個詞。
薇拉并不清楚,他說的“我們”指的是誰,不過,這個男人的外表看上去讓人覺得很舒服,很适宜于撫摩。
于是她便跟他回家去了。
從他住房的布置上,薇拉看出他是一個搞廣告設計的。
牆壁上挂着彭克的畫,放在那兒的椅子是不能坐的。
隻有卧室與其他房間不一樣。
那兒放着一張圓形的床,床上鋪着一張獸皮。
床後面貼的糊牆紙是一幅照片。
薇拉吓了一跳。
那張作為糊牆紙的照片上展現的是山區的景色,還有幾隻羚羊。
可是轉身回去已經太晚了,因為薇拉打算要撫摩一個人。
那個男人道歉了一聲,進了盥洗室。
薇拉脫去衣服躺在床上。
床頭櫃上放着一本供知識分子閱讀的雜志,薇拉開始讀了起來。
那個男人在盥洗室裡發出咕噜咕噜的漱喉聲。
薇拉讀道:來自外星球的牆紙殺手入侵。
她繼續往下讀:
案例之一:一種名叫巴瑪照片糊牆紙,1994理發師開了店門。
與每天早上一樣,八點整,他開了店門。
門上的鈴铛發出了竊竊的笑聲。
理發師的身材變得魁偉起來,他的腰身變得肉鼓鼓的。
他的一生并不成功。
根本就沒有什麼前世,所以我也沒有失敗,理發師經常對自己這麼說。
我有自己的店鋪、自己的顧客和自己的收入。
人活着并不是為了幸福,理發師一邊對自己這麼說,一邊打開了店門。
他望着糊牆紙。
糊牆紙上展現出一個第三世界國家的一片海灘。
海灘上有棕榈樹和一個第三世界國家的女人。
大海湛藍湛藍的,展示了它最好的一面。
那個女人全身赤裸,隻是在臀部挂了一些東西。
與每天早上一樣,理發師朝那個女人眨了眨眼睛,然後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
他一隻手端着咖啡杯——咖啡變得越來越不好喝,另一隻手開始磨剃刀。
剃胡須确實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理發師不喜歡給别人剃胡須,灰色的短髭會粘在他的手上。
還有肉瘤。
他那些老顧客脖頸上的皮膚很像那些不幸的家禽的皮。
我不喜歡看到别人的隐私。
從近處看,人是很難看的。
他有一個二十五年的老顧客,這個人的腦後長了一個很大的肉瘤,每一次他都必須圍着這個肉瘤給他剃頭。
這個肉瘤總是跟着他。
他甚至還夢見了這個肉瘤。
他夢見這個瘤裂了開來,從裡面爬出動物采,爬出蟲來。
什麼時候,理發師想,什麼時候我一定要用什麼大的東西來砸那個瘤,砸得他整個腦袋都掉下來。
這個顧客的腦袋裡總會想出一些笑話,一些拙劣的笑話,而理發師則必須随時賠笑,因為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已經二十五年了。
糊牆紙上的那個女人朝他眨了眨眼睛。
當理發師把這張牆紙糊上去的時候,他還是風華正茂的男子。
那時候他曾經想:也許在什麼時候我就會離開這兒,也許在什麼時候我會不開店門,就這麼坐車到飛機場去,然後坐飛機飛到那個海灘上去。
然後是我住在那兒的一個茅草屋裡。
我戴着一頂太陽帽,自己種地,自己捕魚。
可是,後來理發師結婚了,生了兩個孩子。
老實說,誰要是有了一個太太和兩個孩子的話,就不會再想到住到海灘上的茅草屋裡去了,就不會再想到為四個人去打魚了。
再說,他從來就不懂該如何來捕捉那些傻兮兮的魚。
也許,正是這個緣故,正是那些該死的魚的緣故,他才會到現在還呆在這兒。
現在是早上九點鐘。
也許,過一會兒等到那個長着肉瘤的顧客來過之後我就會離開這兒。
是的,就這樣一走了事,理發師想。
我得讓大家看看,我會幹出些什麼。
他繼續想,也許,今天會出什麼大事。
接着,他又拿起一把剃刀,把它磨得異常鋒利。
糊牆紙會心地笑了。
案例之二:動物照片牆紙,1996
一家動物商店的老闆娘坐在那兒,她的周圍盡是一些動物的籠子。
她的兩條腿又腫了起來,也許是站多了的緣故。
店門已經關了十分鐘了,可她還坐在那兒,周圍盡是一些動物的籠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