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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已故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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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寵壞。

    恰如在夏日午後的海灘上赤身裸體暴露在強烈的紫外線下,孩子們那柔弱的剛剛萌芽的ego勢必受到無可挽回的損傷。

    說到底這點最為緻命。

    嬌慣也好亂給錢也好,終究是附屬性的次要因素。

     第一次見面交談了三言兩語,又觀察一會兒她的舉止言行,說實在話,我就已經膩到頂點了。

    我覺得,即使原因出在别的什麼人身上,她也是不該那副樣子的,哪怕可以下定義說正因為人的ego多少有所差異所以人在本質上都是另類。

    就算那樣,她也應付出某種努力才是。

    所以自那以來,我盡可能不去接近她,雖說不算是回避。

     聽别人說,她是石川縣或那一帶什麼地方自江戶時期便代代相傳的一家高級旅館老闆的女兒。

    有個哥哥,但年齡相差較大,因此她是被當作獨生女嬌慣起來長大的。

    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加之長相漂亮,在學校裡總能得到老師寵愛,在同級生裡被高看一眼。

    因為不是直接從她口裡聽來的,多大程度上實有其事我不甚明了,但事情是可能有的。

    此外,她從小就練鋼琴,這方面也達到相當水準。

    我在别人家裡聽她彈過一次。

    對音樂我不太内行,演奏的情感深度難以判斷,但音的彈奏銳利得令人心驚,至少沒有弄錯音符。

     這麼着,周圍人都以為她理所當然應該上音樂大學走專業鋼琴手之路,不料她斷然放棄鋼琴,進了美術大學,開始學習和服的設計和着色。

    這對于她完全是未知領域,但自小在傳統和服的包圍中長大而有經驗性直覺——也是由于這個緣故,在這一方面她也展現了引人注目的才華。

    總之,無論走哪條路她都比一般入要駕輕就熟,就是這麼一種類型。

    滑雪也好帆船也好遊泳也好,叫幹什麼都出類拔萃。

     這樣一來,四周任何人都無法輕易指出她的缺點了。

    她的不寬容被視為藝術家氣質,歇斯底裡傾向被認為是超乎常人的敏銳的感受性。

    一來二去,她成了圈子裡的女皇。

    她住在父親作為少納稅對策而在根津買下的兩室新潮公寓裡,興緻上來彈彈鋼琴,立櫃裡塞滿時裝。

    隻消她一拍手(當然是比喻),幾乎所有事情都會由幾個熱情的男友料理妥當。

    一部分人相信她将來會在此專業領域取得相當大的成功。

    當時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阻礙她的腳步。

    一九七零年或七一年,也就那個時候。

     由于一個奇妙的機遇,我抱過她一次。

    雖說抱,可也并非性交,單純是物理性擁抱。

    簡單說來,大醉後大家橫躺豎卧,意識到時正巧她睡在身旁,如此而已。

    常有的事。

    但我至今仍清楚——清楚得近乎奇異——記得當時的情景。

     我睜眼醒來是淩晨三點,往旁邊一看,她和我裹同一條毛毯,很惬意地睡得呼呼有聲。

    時值六月初,正是一起擠睡的絕好時節。

    由于沒鋪褥墊直接躺在榻榻米上,就算再年輕,身體也到處作痛。

    何況她以我的左臂為枕,想動也動彈不得。

    喉嚨幹得叫人發瘋,卻又不能把她的頭撥去一邊,也不好輕輕抱起她的脖子将胳膊趁勢抽出。

    因為那樣做的過程中她必然醒來,結果若是她莫名其妙地誤解我的行為,我可就吃不消。

     略一思索,最後決定一動不動,暫且等待情況變化。

    過一會她也可能翻身,那一來我即可以撤回胳膊去喝水。

    不料,她竟紋絲不動,隻管臉朝着我重複有規則的呼吸。

    我的襯衣袖被她呼出的氣弄得潮乎乎熱乎乎的,給我一種奇異的癢感。

     我這樣等了十五或二十分鐘。

    見她還是不動,隻好打消了喝水的念頭。

    喉頭誠然幹燥難耐,但不馬上喝水也不至于死掉。

    我在注意不動左臂的同時好歹扭過脖頸,發現枕邊扔着誰的煙和打火機,便伸出右手拉過,吸了支煙,盡管十分清楚這一來喉頭會愈發幹渴。

     豈料實際吸罷煙,将煙頭戳進手邊的空啤酒罐熄掉之後,喉嚨幹渴的痛苦居然比吸煙前減輕了許多,不可思議。

    于是我籲了口氣,閉上眼睛,設法再睡一覺。

    宿舍樓附近有條高速公路通過,來往行駛的夜班卡車那仿佛被壓癟了似的輪胎聲,透過薄薄的窗玻璃微微搖顫着房間空氣,幾個男女熟睡的呼吸聲和不大的鼾聲同其混合在一起。

    一如半夜裡在他人房間醒來的普通人,我也在想“自己到底在這種地方搞什麼名堂”。

    的确毫無意義,完全是零。

     同女孩鬧别扭而落得被掃地出門的下場,一頭住進朋友的宿舍,不滑雪卻又加入到滑雪同伴的小圈子中來,最後竟把胳膊借給橫豎都喜歡不來的女孩當枕頭——一想都心灰意冷。

    自己本不該做這等事的。

    可是若問做什麼合适,卻又一籌莫展。

     我不想再睡,重新睜開眼睛,茫然望着從天花闆垂吊下來的熒光燈。

    這時間裡,她在我左臂上動了一下。

    但她并未因此把我的左臂解放出來。

    相反,簡直像要滾進我懷裡似的緊緊貼住我的身體。

    她的耳朵就在我的鼻端,發出即将消失的昨晚的古龍香水味兒和微微的汗味兒。

    略略彎曲的腿觸在我大腿根。

    呼吸一如剛才,安谧而有規則。

    溫暖的呼氣呼在我喉節上,側腹偏上的位置有她柔軟的乳房随之一上一下。

    她身穿緊身針織衫和喇叭裙,我得以真切感覺到她身體的曲線。

     情形甚是奇妙。

    若在其他場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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