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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吐一九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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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浴缸沿上,試着在腦袋裡把種種情況稍微排列梳理一下。

    首先可以設想的,是有人用電話巧開玩笑或故意騷擾。

    那家夥何以曉得我住在這賓館裡自是不得而知,但這個問題先往後放放,反正是人為的。

    第二個可能性是我幻聽。

    我居然會體驗什麼幻聽,一想都覺得荒唐,但冷靜分析之下,這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就是說,幻聽‘鈴響了’拿起聽筒,又覺得有人‘叫我的名字’。

    而實際上什麼事也沒有。

    原理上可能的吧?” “是的吧。

    ”我說。

     “于是我打電話給總台,希望查一下剛才有無電話打來房間。

    但是不成。

    賓館的交換系統可以一一查出打往外面的電話,但相反情況則全然不留記錄。

    這麼着,線索成了零。

     “以住賓館那個夜晚為界,我開始較為認真地考慮許許多多的事情,考慮嘔吐和電話。

    首先,這兩件事在某處有關聯。

    是全面還是局部的搞不清楚,反正二者相關。

    其次,我漸漸明白過來,哪一個都似乎不像我最初想的那麼輕松好玩。

     “在賓館住了兩晚返回住處之後,嘔吐和電話照舊接連不斷。

    也曾試着在朋友家裡住過,可電話還是按部就班打去那裡,并且必定趁朋友不在而隻我一個人時打來。

    這樣,我漸漸有點害怕。

    就好像有什麼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一直站在身後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瞅準時機給我打電話,又把指頭深深捅到我的胃裡。

    這顯然是精神分裂症的最初征兆,是吧?” “不過自己擔心是精神分裂症的分裂症患者怕是不太多吧?”我說。

     “是的,你說得對。

    而且分裂症同嘔吐連動的病例也不存在——大學附屬醫院的精神科這麼說的。

    精神科醫生幾乎不理睬我,他們理睬的隻是症狀明顯的患者,我這種程度症狀的人據說山手線一節車廂裡能有二點五到三人,醫院沒有閑工夫一一搭理。

    告訴我嘔吐去内科,騷擾電話找警察去。

     “問題是——你想必也知道——警察不立案的犯罪有兩種,一是騷擾電話,一是偷自行車的小偷。

    因為這兩種數量太多,再說作為犯罪也太輕。

    這玩藝兒也一一插手,警察職能勢必徹底癱瘓。

    因此根本不正經聽我訴說。

    騷擾電話?對方說什麼來着?隻說你的姓名?别的什麼也沒說?那,請在登記表上寫下名字,往後要是發生比這嚴重的請聯系——大體這麼個情形。

    我問對方怎麼一一知曉我的行蹤,可不管說什麼都不當一回事。

    若啰嗦個沒完,還可能懷疑我腦袋出了毛病。

     “到頭來我明白,醫生也好警察也好别的什麼也好全都指望不得。

    歸根結蒂隻能單槍匹馬研究解決,别無他法。

    這麼想大約是在開始有‘嘔吐電話’的第二十天頭上。

    我自以為無論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相當強健的,但那陣子到底有點招架不住了。

    ” “和那個朋友的戀人之間還順利吧?” “呃,湊合。

    那個朋友因公事去菲律賓兩個星期,我們趁機全方位尋歡作樂了一番。

    ” “和她尋歡作樂時沒有電話打來?” “沒有。

    這一點一查日記就明白。

    應該沒有。

    電話總是在我形影相吊時打來,嘔吐也在我獨處時上門。

    所以當時我這麼想來着:為什麼我孤單一人的時間這麼多呢?實話跟你說,平均起來,一天二十四小時起碼有二十三個小時我孤單一人。

    一個人生活,工作上的交往幾乎沒有,工作方面的事大體用電話搞定,戀人是别人的戀人,飯有九成在外邊吃,體育鍛煉也是一個人‘吭哧吭哧’遊來遊去,提起業餘愛好也不外乎——你也看到了——一個人聽古董般的唱片罷了,工作也是必須一個人聚精會神那一性質的活計,朋友倒是有的,但到了這把年紀也全都忙得不可能時不時見面……這樣的生活你明白吧?” “唔,大體上。

    ”我贊同。

     他往冰塊上倒威士忌,用指尖“咕噜咕噜”轉動冰塊攪拌,之後喝了一口。

    “于是我乖乖地沉下心來思考一番:往下我該怎麼辦?就這麼一個人一直受騷擾電話和嘔吐折磨不成?” “找個正式戀人就好了,找個屬于自己的家夥。

    ” “這我當然也思考來着。

    那時我已二十七,差不多也該好好成個家了。

    但結果還是不行。

    我不是那一類型的人。

    我——怎麼說呢——我忍受不了就這麼敗下陣去。

    豈能向嘔吐啦騷擾電話啦這種莫名其妙豈有此理的名堂投降!人生模式豈能輕易改弦易轍!我決心戰鬥下去,直到體力和精神被榨幹最後一滴血,無論如何。

    ” “嗬。

    ” “若是村上你,你會怎麼樣?” “怎麼樣呢?想不明白啊!”我說。

    的确想不明白。

     “嘔吐和電話那以後也接二連三。

    體重也減輕不少。

    且慢——噢,不錯——六月四日體重六十四公斤,六月二十一日六十一公斤,七月十日滑到了五十八公斤,五十八公斤!以我的身高來說是謊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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