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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賬出門後,他又發現街上飄着落葉。
伊織突然想起,阿姆斯特丹的大街上也出現過類似的景象。
“再坐會兒吧!”
伊織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裡問道:
“哪兒去?”
“公寓……”
笙子慢慢地搖了搖頭。
“我回去。
”
“可是,我們還什麼都沒談妥呢!隻呆一會兒……”
回到房間,兩人獨處,也許還能夠挽回。
盡管這麼做有點卑鄙,但隻要回到房間後強行和她擁抱,再接個吻,也許笙子的情緒會有所緩和。
然而,笙子可能早已看穿了他這套把戲,或許根本就沒這種打算,所以她凝視着寒風吹去的方向,隻是說道:
“那麼,我告辭了。
”
“等一下!就算你要辭職,也得商量一下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還要交代一下工作。
再說,你的東西不是還放在事務所嗎?”
“我明天去事務所。
”
“你亂來,我不好辦呀!明天下午我要去建設省,晚上也有事。
”
“您不在也沒關系,我會跟望月和坂井交待清楚的。
”
“恐怕不僅僅是交接工作吧!還有公寓的事,再加上……”
笙子住的公寓是伊織租的,裡面至今還放着伊織的書籍和毛衣。
這些雖不急需,但是持續了四年的關系總不能這樣草草了事吧!為了緩和氣氛,伊織背對着刮來的風慢慢地走起來。
這與自己公寓的方向正好相反,但他現在隻好跟着笙子往前走,希望盡量和她一起多呆一會兒。
笙子大步流星朝前走去,根本不把身邊走着的伊織放在眼裡。
“可是……”
伊織從後面追上來對她說道:“你再冷靜地考慮一下,怎麼樣?”
“……”
“說是分手,也不是那麼簡單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笙子突然轉過身來,霓虹燈下,她的臉色蒼白。
“請你不要說這種不可理解的話。
”
“不是……”
伊織模棱兩可地自語着,腦子裡又回憶起往事。
伊織是因為愛她才主動付出,因此并不要求她償還,但他對笙子确實盡心盡力了。
他送她各種禮物,給她足夠的錢讓她生活得好些。
伊織現在倒也并不想強調這些事。
他說的不僅是指經濟方面,更包含了長達四年的時間和精神方面的聯系。
但是,現在隻憑一句話,一切都将結束。
他表示不願分手,然而就從這一刻起,男人就成了一隻懦弱的落水狗。
“不過,我們已經交往了那麼長時間……”
“……”
“都已經四年了……”
伊織特别強調四年這個字眼。
他隻是想說,四年來,兩個人相親相愛,他們培養起來的一切都來之不易。
但是,這一切将化為烏有。
伊織和笙子可能都感到吃驚和詫異,它竟然如此脆弱。
枯葉飄過街道。
伊織突然屏住呼吸,等到風刮過之後,低聲說道:“我們攔輛出租車吧!”
“不,我要回去。
”
伊織沒聽她的,擡手叫住了一輛車。
總不能這樣在大街上走來走去。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不如先上車,然後再談。
“上車吧……”
車停了,伊織招呼她,但笙子照樣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你不坐車嗎?”
他又喊了一聲,但笙子依然不回頭。
司機對攔住車卻又不上車的客人有些不耐煩。
“對不起。
”
伊織連忙向司機道歉,然後想追上前去。
然而,這時笙子突然攔住另一輛車坐了進去。
“等一下……”
他喊着追了上去,但汽車已經開動。
“喂!喂……”
他使勁敲車窗,然而笙子好像根本沒看見,隻是盯着前方。
然後,汽車沿着夜色朦胧的街道開走了。
伊織呆呆地站在路旁,凝視着尾燈慢慢消失。
笙子到底走了。
他現在已經麻木地感覺不到喜怒哀樂。
他突然覺得身體軟綿無力,無依無靠。
時間已經将近十點,車輛變得很少。
寬敞的大街上,落葉突然飄過。
伊織像是被風推着,慢慢地走向公寓。
“原來如此……”
他還是覺得無法理解,隻是信口低語。
剛才,車啟動時,如果他拼命抓住不放,也許她會停下來。
但當他看到笙子直視前方頭也不回的那一瞬間,他已經失去了拼命的勁頭。
夜雖已深,但街上依然人來人往。
他不打算再去追一個女人乘坐的汽車。
再追上去,隻能更慘。
他剛才看到,笙子的臉上隻剩下一種心灰意冷的表情。
“盡管如此……”
伊織雙手插進兜裡,躬着身子邊走邊想。
那種冷淡的表情說明了什麼?溫柔的笙子為何一反常态呢?不久之前,她還言聽計從,甯願犧牲。
然而就是這個女人,卻變得如此冷酷,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就算完了嗎?”
伊織又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汽車。
寬闊的大街上,隻有枯葉漫無目标地飄向天際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