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後還要見面。
伊織現在隻能先承認這是事實,盼望它果真如此。
他盼望一周後見面的那一天,同時思索着見面後的情景。
霞雖然答應見面,但卻避開公寓,希望在外面見面。
當房間内二人獨處時,說不定又和從前一樣,以身相許。
之所以星期六下午在外邊見面,目的一定是為了戒備再發生這種事。
别人像對待壞蛋一樣地戒備自己,真有點窩囊,但霞想要和他見面,這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
盡管她推三阻四,但如果不見面,一切都無從談起。
隻要面對面地談談,情況肯定會好轉。
見了面,首先必須搞清楚,霞從那一天開始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電話中不好說的話,見了面總該心平氣和地實話實說了。
根據談話進展的情況,說不定兩個人還能再次重申相互之間的愛。
懂得愛的男女會始終相愛。
盡管嘴上說“别再見面了”,但那并非發自内心,而是被逼無奈。
霞說“我們今後做普通朋友吧”就是證據。
如果毫不關心,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說做朋友,就是表明今後仍然繼續保持聯系。
男女之間的關系并不像想的那麼簡單,難以一刀兩斷。
尤其是交往密切的男女就更加困難。
有時主觀上雖然打算分手,但骨子裡卻依然需要對方,隻能藕斷絲連。
如果行動真能受理性支配,男女之間也就不會發生糾葛了。
不受理性支配,正是困擾男女關系的關鍵,也是最具魅力的一點。
伊織倒并不想利用這一點,但他認為,隻要和霞見了面,總能修複兩人的關系。
譬如,她雖然嘴上說“不”,但經過交談還會恢複以往的親密關系,兩人還能單獨幽會。
伊織随機應變,即使跪倒在霞的面前也在所不惜。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如果說“求你了,我需要你”,伸手去拉她,霞也不會一味拒絕。
伊織現在對前景充滿樂觀。
從公寓上俯瞰兒童公園,櫻花盛開,雨星飄落。
前幾天還是花蕾,可由于近兩三天來天氣晴朗,花兒一齊開放。
似乎就在這時,冷雨迫不及待地襲來。
雨中時而帶着涼風,剛剛綻開的花瓣有不少被吹落在地上。
正所謂“暴風驟襲來,花落知多少”。
但是,伊織并不贊成這種描寫。
好容易才開放的櫻花還沒來得及炫耀它的美麗,就淪落風雨,飄零而散,未免過于殘忍。
早知如此,莫如不開,但櫻花卻執著地盛開着,整棵樹的花朵像着了魔似的争相綻開。
伊織眺望着盛開的櫻花,聯想到執著的女人。
櫻花開放時,它根本無所顧忌,也不考慮均衡,隻是一味盛開,耗盡全部精力。
盛開的櫻花中隐匿着女人的思戀和激情。
現在卻冷雨澆花。
溫暖的春天裡,櫻花過于鮮豔,其它草木幾乎無立足之地。
造化之神也許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才令暴風驟雨摧殘櫻花。
伊織觀望着雨中的櫻花,腦子裡自然聯想到霞。
明天是星期六,是約會的日子。
到那時,說不定雨就停了。
京都之行未能如願,時間又過了半個月。
在公寓幽會是那十天以前的事,所以兩個人已經有近一個月時間沒有享受到愛的歡悅。
這次見面,她會是什麼态度呢?
他要把這一個月的傾心思慕,刻入她的柔軟的肌膚之中。
他愛她,要愛得她氣喘籲籲地喊“救命”,要愛得她死去活來。
在歡悅達到最高潮時,霞的全身就會像那盛開的櫻花。
她全身粉紅,迸發出激情。
伊織想着想着,眼前浮現出他和霞相處經曆的幕幕情景。
約好明天下午兩點在青山咖啡館見面。
他曾經清清楚楚地多次叮囑過,所以她不該忘記。
想到這裡,心裡又掠過一絲不安。
這女人已是三十過半,居然孩子氣的說什麼“做個朋友”。
伊織覺得最好是再叮囑一下。
雨越下越大,櫻花開始萎縮。
伊織望着雨中卷縮的櫻花,又撥通了霞家的電話。
上午十點左右,一般都是霞接電話。
過去,隻要不是情況緊急,他總是在這時候給她打電話。
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向十點半,于是他開始撥電話。
以前給霞家打電話時他總感到有點緊張,自從聽到她丈夫的聲音以後,膽子反而大起來。
他緊張地等待着,害怕又是她丈夫接電話,結果聽到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因為多次通過話,所以他立刻知道這是她女兒。
“喂,喂……”
聲音依然生硬,伊織聽了聽,默默地挂斷了電話。
她女兒已放春假,近來好像一直在家。
霞上次不能赴約時,他曾問過她女兒,結果氣氛很僵。
也許那次情況特殊,不過,這次再讓她喊霞,總感到有些唐突。
連姓名也不說就挂斷電話,實在欠妥,但事到如今,已别無他法。
伊織開始準備出門,打算到事務所以後再打。
當他整理完文件,在客廳打領帶時,富子問道:
“我要去買朵鮮花,買什麼花好呢?”
伊織環視房間,屋内的确沒有鮮花。
很久以前,富子曾買過百合,但早已枯萎扔掉了。
霞不來,公寓裡的鮮花也突然不複存在。
霞最後一次剪插的花是勿忘我,曾經擺在煙灰缸上方的長條石塊上,現在就連這花也不複存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店正在賣郁金香,買一支吧?”
房間裡最好點綴一些花朵。
如果可能,他希望擺上霞剪插的那種風姿綽約的茶花。
但要富子做這種事,那也太為難她了。
“最好是别太煩人的那種花。
”
富子也許明白了伊織說的意思,馬上點了點頭。
他提起皮包出了公寓,外面依然下着雨,有時突然從側面吹來一陣強風。
公寓前面那座庭院的櫻花樹枝伸出牆外,每遇強風吹過,路上就落滿花瓣。
“這風真讨厭……”
伊織低聲自語,眼睛留神搜索公用電話。
到事務所以後,給霞打電話很不方便,還是在路上找個公用電話打過去較為安全。
他在青山大街和表參道交接處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亭。
伊織停下車,走進電話亭裡。
剛才接電話是她女兒,他希望這次是霞來接。
他邊祈禱,邊撥号碼,祈禱真靈驗,話筒裡傳出霞的聲音。
“太好了,你終于來接電話了。
”
伊織一口氣說完,霞輕輕歎口氣說:
“吓了我一跳,您有事嗎?”
“我不能突然給你打電話嗎?”
“倒也不是,但我沒想到是你。
”
“明天下午兩點,你還記着吧!再像上次那樣把我撂在那裡可就麻煩了,所以才打電話。
沒問題吧?”
“是的……”
霞停了會兒又說道:“對不起,能不能再晚一點兒?”
“沒問題,幾點合适?”
“四點左右……”
“那就定在四點吧!這次再不來,我可真要生氣了。
一定來呀!”
“這個……,隻是見個面,是嗎?”
“是的,總之,請你一定來。
”
霞依然戒備着。
反正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伊織換了個話題說道:“今天下雨了,明天好像晴天,能穿和服來嗎?”
“穿什麼好呢?”
“可能的話,穿和服吧!好久沒看見你穿和服的樣子了。
”
最後一次見面時,她穿的是西服,伊織覺得恍如隔世。
“自從你不來以後,房間裡缺少了鮮花,太沒情趣了。
”
“那麼,我帶一支花去吧!”
“真的……”
這句話實在出乎意料之外,伊織馬上恢複了活力。
“我明天等你。
四點鐘啊!要不要再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