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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十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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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房産,其實是一間地處偏僻的倉庫。這間倉庫位于美侬山腳下,周圍都是枯萎的松柏。倉庫的牆被噴成白色,脫落的漆像鬣蜥表皮的鱗片,仿佛經受了季節變換的侵蝕。

    尼曼小心翼翼地靠近。幾扇鐵欄杆防護的窗戶被一些水泥袋擋住了。

    倉庫有一扇沉重的大門,右側是防盜門。這間倉庫能用來存放柱子、金屬輥筒、建材袋等工業物料。可這間倉庫卻屬于一個文靜的助理護士,而他可能已經在那純淨的冰川裡被殺害了。

    警長先是圍着倉庫轉了一圈,然後回到防盜門前。他将鑰匙插入鎖孔,聽到鎖銷輕輕的松動聲,然後是鎖闩從金屬鎖架中彈出的聲音。

    隔門打開了。進去之前,尼曼深深吸了口氣。夜晚微藍色的光透過窗上的細縫照射進來。這裡有幾百平米,陰暗、破舊,地上映着屋頂金屬橫架一條條的陰影。高高的圓柱直立着,伸入頂部的光暈。

    尼曼拿着電筒向前走。這間屋子非常空曠,或者确切說,最近才被人清空過。水泥地上還殘留着一些顆粒物,還有一道道劃痕,可能是拖動笨重家具時留下的。這裡彌漫着一種古怪的氣氛,好像恐慌和倉促的回音依舊在此處回蕩。

    警長到處觀察着,嗅聞着。這是一個工業地點,但卻異常幹淨。消毒水的味道萦繞着這片空間,還能聞到些許動物的氣味。

    尼曼又往前走了走。現在,他正踏在淡白色粉塵和石灰塊上。他跪下來,發現一些細小的金屬網。警長猜想這是用來做栅欄的網,或者是通風口濾網的殘片。他将這些網片裝進塑料袋,又收集了粉灰和石灰塊。他辨認不出那沉悶、平淡的味道,可能是酵母粉或生石灰。

    除了這個最新發現外,他還注意到,有幾處迹象顯示,這間屋子多年來保持着極高的溫度。一些地線安裝在屋子的四角,可以給電暖氣片通電。牆上的黑色暈迹暴露了原來電暖氣片的位置。

    這裡有診所那種刺鼻的味道。也許這裡飼養過動物,需要高溫;又或者這裡可能在無菌條件下進行過實驗。他突然感到深深的恐懼,比在冰川裡經曆過的那種感覺還要強烈,還要難以形容。

    警長站起身,手電筒光掃過牆壁,仔細觀察着。也許,這裡有凹洞、暗格,藏着被賽迪忘記的東西。他摸索着、敲擊着隔牆,聽着回音,仔細檢查。牆上覆蓋着牛皮紙,牛皮紙下有壓縮的玻璃棉,又是保溫措施。

    接着,尼曼又拍拍整個牆壁,拍到一米八高的地方,感覺到一個矩形的凹陷部分,這部分與牆面其他部分不太一緻。他用食指按了按矩形凹陷壁面四周,感覺這個凹槽被塞住了。他又撕開牆紙,發現了些鉸鍊。

    他将指甲滑進中間的縫隙,微微撬開一點這隐蔽的凹口:一些擱架、灰塵和黴菌。

    警長摸了摸擱闆,感覺其中一塊上,有什麼扁平的東西,還包着黏性薄膜。他抓過那個東西:一個小螺形芯活頁本。

    他内心激動得冒火,立刻翻開看。所有的頁面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難以理解的數字。其中一頁數字的上方,有寬寬的一排斜體文字。這些文字好像是用血寫的,字迹力度很大,有些地方還穿破了紙張。好像這幾行字的作者無法阻止他的瘋狂爆發成猩紅的文字。尼曼讀着:我們是主人,我們是奴隸。

    我們無處不在,我們無處存在。

    我們是測量師。

    我們主宰着血色河流。

    警長靠着牆,靠在棕色的殘舊牆紙片和玻璃棉纖維上。他關掉手電,腦海裡卻仿佛被光線照亮了。他沒有發現雷米·高約瓦和菲利普·賽迪之間的關系,卻發現了更好的線索:年輕助理護士謹慎生活中的一個陰影、一個秘密。小活頁本上的數字和晦澀的句子是什麼意思?賽迪在他的秘密倉庫裡搞什麼名堂?

    尼曼簡單總結了自己的調查,好像在凜冽寒風中的火焰裡,收集如噼啪作響的稻草稈般脆弱易碎的線索。雷米·高約瓦有急性精神分裂症,一個暴力的存在,可能過去還犯了罪。菲利普·賽迪在這陰森的倉庫裡從事着秘密活動,他死亡前幾天試圖抹去這些痕迹。

    警長還沒有任何實際物證、任何定論,但是現在很明顯,高約瓦和賽迪都不像表面那樣清白和明朗。

    圖書管理員和助理護士都不是清白無辜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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