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瑟貼着鐵栅欄踉踉跄跄地徐徐行進。他狂怒地以為特勞特曼會搶先鑽進田野,但看到距他僅幾步之遙的特勞特曼蹲伏在一條長凳邊注視着灌木的時候,緊張的神經漸漸松弛下來。他伸出手抓住長凳呼哧呼哧地喘氣,竭力想站起身。
特勞特曼仍盯着遠處的田野,頭也沒回地吩咐道:“趴下,他肯定會發現你。”
“我知道,可倒下之後我将再也無法站起。”
“所以我早就說過你來這裡毫無用處。快點趴下,你這是執迷不悟自投羅網。”
“見鬼,躺在這裡讓你為我處理殘局?橫豎我是快要死的人了。”
特勞特曼緩緩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注視着他。
科恩在附近的某個地方大聲喊叫:“上帝啊,别動!那小子掩護得很好,任何人都不準冒險!我已派人去弄一些汽油!他喜歡玩火,讓大火把他逼出來!”
言之有理,科恩,不過那是你的行為方式。提瑟暗自思忖着。他按住發癢的腹部咬緊牙關,吃力地靠着栅欄支撐起身體。
“混賬,快趴下!”科恩大叫道。
哼,用火把他逼出來,提瑟對科恩的想法不屑一顧。蘭博絕不會俯首帖耳乖乖就範,而會在火勢逼近之前擊斃幾個士兵奪路而逃,隻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沖進灌木與他進行一番生死格鬥,铤而走險的隻有我,我已到苟延殘喘之境,你的部下傷亡不多,否則你就會嘗到他的厲害。
“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
科恩的喊叫使提瑟醒悟到自己把所想的事大聲說了出來,他駭了一跳,吃力地想翻越過栅欄。栅欄上血迹斑斑,好極了,是蘭博的。
提瑟欣喜地想着自己能把他抓獲。他打起精神繼續爬行,全然沒有在意自己的血滴灑在蘭博爬過的路上,沒出多遠便癱倒在栅欄上,重重摔倒在地,不過他的頭腦仍很清醒。
特勞特曼從長晃邊轉過身,輕盈地躍過栅欄蜷伏在他身邊的一簇灌木叢旁。
“别過來。”提瑟告訴他。
“不,如果你不把嘴巴閉上,我們的談話他會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不見。他隐匿在田野的中部。你知道他的目标是我。所以我一定要與他進行最後一場生死較量。這點你應該清楚。”
“是的,我明白。”
“既然如此,你就走開不要插手。”
“可是我插手比你早,助你一臂之力對我而言責無旁貸。接受幫助并不是件丢臉的事。請不要再推辭,趁你還能撐得住讓我們繼續向前。”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這麼做。請幫我站起身來。我自己無法站立。”
“你真的不怕暴露自己嗎?那将極端危險。”
“夏力頓也曾這麼說過。”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提瑟在特勞特曼的攙扶下掙紮着挺直了身體,而特勞特曼爬進灌木叢中之後便銷聲匿迹,提瑟孤身隻影地站着,從灌木中擡起頭朝四周眺望。前進,堅持不懈地繼續前講。不管怎樣都要搶在他的前面。
他忍不住咳嗽起來,鹹糊糊的東西從口中噴出。他沒有理會,徑自穿過灌木朝棚屋方向挪動。簡陋的小道上有踐踏過的樹枝,顯而易見那小子就是向這裡逃竄。
提瑟放慢了速度,以免一腳踩空摔倒。即使如此,他沒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快速的抵達棚屋。當他準備進入棚屋的時候,卻又本能地覺察那小子不在裡面。他的目光環顧四周,鬼使神差似的搖晃着攀上另一條小道朝一座大土墩移動。那兒,蘭博那小子就躲在那兒,對此他深信不疑。
他先前躺在警察局大院外面的人行道上的時候,有人就說他神志失常。那時這麼說并不準确,因為他那時并沒有失去理智。但此刻他的确感到一陣谵妄,他的身體似乎在融化,思緒掠過灌木在土墩上空徘徊盤旋,寒冷的夜晚似乎也變成了陽光明媚的白晝,飛舞的橙黃色火焰愈加絢麗奪目。
他的身體撞擊到土墩的底部時停止了飄浮,一道刺眼的殼光從他眼前劃過,子彈呼嘯而至。恍惚中,他已無法作出迅捷的反應,他看見一隻手臂高高舉起,槍口正對準了土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