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列三篇小說作為一組故事寫成,于1985年一起發表于《黑夜夢幻》系列作品中。
其同一主題講述關于抱負與成功陰暗面的悖論。
每篇小說均有關一個特殊的職業,而這一篇涉及一個報童。
我偏愛這篇小說,是因為我的兒子馬特12歲時,樂于通過送報掙一點零花錢。
雖然他能支配的錢已夠多了,但就像你會遇見的多嘴、可愛的男孩一樣,他決心成為一名企業家。
因為送報,他每天要在5點半起床,我和妻少不了要予以協助。
時常在拂曉之前我和馬特一起出發,而一到冬天這種協助尤其顯得必要。
特别是一年後,當兩個報童在鄰近的一個城市裡失蹤時,這種協助便顯得更加必要了。
這兩個報童再也沒出現過。
如你所預料的那樣,這段行程中也有緊張的地段。
本篇小說的部分目的就在于:表達一位送報者在清晨時分感受到的孤獨。
雖然近年來,這份工作通常由成年人駕車承擔,但是如果你仍生活在那些由男報童或女報童送報的少數地區。
下一次當他們送報上門時,請賜予一份豐厚的小費。
也許你在今晨的報紙上可以獲悉有關我的事。
事實也如此,如果你住在本頓城和桑賽特城之間那個角落的話,我便是定時送報給你的那個孩子。
我之所以今天不能送報到府上,是因為我已經住院,胳膊骨折,頭部據醫生說是開裂了。
我爸接替了我的工作。
說實話,我有幾分思念那份工作。
迄今為止我已送了三年報紙,從九歲開始,已習以為常。
每天清晨我必須在5點半醒來,即便在聖誕節或元旦也是如此。
假如你認為今天早晨我還睡在床上,那你就錯了。
醫院裡的護士們也叫醒你,正像我媽用肘部輕輕推我爬下床來一樣,确認我拿上報紙之前穿好長内衣内褲,因為下雪的早晨天氣出奇地删冷。
你必須走路而不是騎自行車,這樣就要多花上半小時,特别是天空遲遲不肯放亮,你在尋找新客戶的住地時,會看不清房子的門牌号碼。
程序是這樣的:卡車裡的那個夥計載着《公報》開來,在我家門前将一大捆報紙卸下,我爸爸出去把報紙一份一份地折疊起來塞進我的背包——與此同時我在穿衣服。
好多次會收到寫着新客戶名字的卡片或其他不再續訂報紙的老客戶的卡片,此時我媽媽和我必須從我的客戶名單中增加或删除那些名字,而且算出那位客戶欠我多少報費,尤其是當他在一周中間的日子起訂或停訂報紙時。
雖然做這項工作相當複雜,但我爸爸說它能教會我如何經營一種業務。
它還使我拿到額外的錢,能購買CD唱片或玩電子遊戲,事實上我還得把所掙之錢的三分之一存入我的銀行賬戶。
我剛才在告訴你有關我客戶們的事。
你會感到驚奇的是,一個孩子對他分送報紙的客戶會産生多親近的感覺。
那些客戶早早醒來,匆匆忙忙地為上班或其他事務作準備。
我猜想他們惟一的樂趣,便是坐下吃早飯時,在報上看到他們還在酣睡之時外面發生的事情,這有點像趕上了閑聊。
他們信賴我,我的報紙也從不晚點,錯過時間的少數幾次要麼正逢我生病,或者像現在這樣因為昨天早上發生的事故。
我的頭部纏滿繃帶,感覺癢癢的,胳膊上的石膏分外沉重。
然而護士們在石膏上寫了許多俏皮話,所以我期待着兩三周後回去上學——那是醫生說的,将胳膊上的石膏讓小朋友們看看。
你應該注意到客戶的情況,這樣的事一般人想不到,除非你是送報的人。
就像在一場重要的足球賽事後,你無法相信有多少人燈光通明地醒着等候我的報紙,以便從中找出他們已經收聽過的,或者到現場看過的,或者從電視中得知的有關這次賽事的新内容。
或者像位于吉爾比大街上的房子,一個多星期以來,每當我走上人行道經過那些灌木叢時,都得屏住氣息,以免聞到類似什麼東西徹底腐爛的熏人臭氣。
即使我大氣不出,也幾乎惡心欲吐。
那種氣味就像媽媽上個月在地窖裡發現的爛土豆。
沒有人取走我留下的報紙,它們就堆放在門邊。
我把此事告訴爸爸後,他有點奇怪地瞥了媽媽一眼,說他最好去查看一下,看看出了什麼問題。
我知道他估計大概有人死在那地方,而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有時事情是這樣的——人們度假去了,所以報紙成堆積壓。
那種氣味隻是從他們忘記帶出來的塑料垃圾袋中逸出的,一些狗撕開了那些屋子邊的塑料袋。
但這種臭味着實讓我好一陣子煩躁不安。
還有卡裡根一家人。
去年夏天卡裡根失去了廠裡的工作,而他妻子喜愛時裝。
每當我在隔壁跟拉爾夫一起玩耍,或去邊上取款,或甚至在早上6點将報紙送到他們家去時,總會聽見他們倆為了錢的事大喊大叫。
想想看,他們在破曉之前就起床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