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曼醒來時,發現瓦伊夫把自己的大頭枕在床上,下面壓着查曼的腿,身體的其餘部分還躺在地上,那一堆白色毛發下的大身體幾乎填滿了整個房間。
“所以你沒法自己變小啰,”查曼說。
“我要想想辦法。
”
瓦伊夫大聲地喘了幾口氣,算是回應,随後似乎又睡着了。
查曼艱難地把腿從瓦伊夫的頭下拽了出來,又在瓦伊夫巨大的身體周圍擠來擠去,找幹淨的衣服來穿上。
整理頭發時,查曼才發現她平時帶的發卡似乎不見了,可能是她掉下懸崖時丢的。
她隻剩下一條絲帶。
母親總是堅持說,好姑娘都要在頭頂上綁一個幹淨的蝴蝶結。
查曼也從來沒有試過别的樣子。
“噢,好吧,”她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媽媽反正也不在,對吧?”于是她給自己編了一個粗辮子,挂在一邊肩頭,再用絲帶綁起來。
弄完後,她感覺自己看起來比平常更漂亮了,臉更圓潤,不那麼瘦削、古怪了。
她對着鏡子裡的自己點點頭,繞過瓦伊夫想去浴室。
令她欣慰的是,經過一晚上的時間,浴室的冰終于融化了。
房間裡充滿了水管上凝結的水滴落的聲音,但似乎一切正常,然而查曼打開水龍頭時四個水龍頭流出的卻都是冰冷的水,不管它流多久仍是冰冷的。
“反正我也不想洗澡,”查曼說着又回到走廊上。
沒聽到彼得的聲音。
查曼記得媽媽說過,男孩子早上起床都很困難。
她也不想為這個擔心。
她打開門,左轉進了廚房,裡面是厚厚的泡沫。
大堆的泡沫和一些大個的氣泡擠過她進了走廊。
“該死!”查曼說。
她低下頭,抱着兩臂,沖進了房間。
裡面就像父親接下大訂單時的烘烤間一樣熱。
“唷!”她說。
“我想要好幾天才能用完一塊肥皂。
”随後她就什麼也不說了,因為她隻要一開口,嘴裡就會填滿肥皂泡沫。
氣泡還鑽進她的鼻子,她開始打噴嚏,這在泡沫中形成了一股旋風。
她又撞到了桌子,弄翻了另一個茶壺,但她還是在往前擠,一直到她撞上了洗衣袋,又聽到了上面的鍋子發出的叮聲,她便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她移開一隻用來擋臉的手,摸索着水槽,然後又順着水槽找到後門。
她搜尋着門闩——她一度以為門闩在夜裡消失了,後來才想起來那是在門的另一邊——最後終于推開了門。
她站在那裡大口喘着粗氣,吐出來的全是肥皂泡,她又眨了眨被肥皂泡沫弄得流淚的眼睛,就這樣開始了一個溫和的早晨。
成群的氣泡跟着她一起擠了出來。
查曼睜開眼看清這一切時,不禁呆站在那裡,欣賞着這些陽光下閃閃放光的大氣泡,它們正向着蔥郁的山坡飛去。
她發現,其中大多數飄到院子盡頭時就破裂了,仿佛那裡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但也有一些一直向上飛啊,飛啊,仿佛能永遠飛下去。
查曼的視線跟随着它們一同向上望去,穿過棕色的絕壁和青蔥的斜坡。
其中一道斜坡一定就是她遇到盧博克的草地,但她分不清是哪一塊。
她擡眼一直望向山峰上的藍天。
這真是美麗的一天。
此時,一長條閃閃發光的氣泡源源不斷地從廚房裡冒出來。
查曼回頭看時,房間裡已經不再塞滿了泡沫,但氣泡還是到處都是,壁爐上更多。
查曼歎了口氣,走回房間裡,靠在水池上把窗打開。
這樣做效果明顯。
此刻,兩條氣泡正同時從房子裡飛出來,比之前都更快,這讓院子裡像是有了彩虹。
廚房很快就空了。
查曼很快便發現,水槽邊現在有四袋衣服,而不是昨晚的兩袋。
“見鬼!”查曼說。
“威廉叔公,我要吃早飯怎麼辦?”
能聽到威廉叔公的聲音從氣泡中傳出來真好。
“隻要敲一敲壁爐邊上,然後說‘請給我早飯’,親愛的。
”
查曼立刻饑腸辘辘地沖上前去。
她迫不及待地敲了敲滿是肥皂的油漆表面。
“請給我早飯。
”随後,她不得不後退幾步,面前出現一個飄浮的托盤,還碰到了挂在她胸前的眼鏡。
托盤的中間放着一盤還在發出嗞嗞聲的培根煎蛋,旁邊還放着一壺咖啡、一個杯子、吐司、果醬、黃油、牛奶、一碗炖李子,濕巾上還放着一套餐具。
“噢,真棒!”她說,在托盤上面蓋滿肥皂之前,她就抓起它走進了客廳。
讓她驚奇的是,裡面并沒留下她和彼得昨晚吃的下午茶的痕迹,推車也安穩地回到了角落裡;但房間還是一樣古舊,還有一些溜進來的氣泡飄在表面。
查曼走過去,穿到前門。
她記得,為了準備《羊皮紙書》裡的咒語,她去摘粉紅和藍色的花瓣時,看到書房窗外的花園裡有桌子和凳子。
她端着托盤繞着房子的牆角去找找。
她終于找到了,那裡的陽光恰好是最強烈的;頭頂上,粉色和藍色的樹叢邊就是書房的窗戶,盡管房子裡看起來沒什麼留給書房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