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這位大個子男人臉色煞白,他們的兩匹馬都快要失去控制了。
回去的小道已經不能用作逃生之路;那裡到處是奧格拉拉蘇人。
“中士,你不會讓我像頭被捆住的豬那樣死去吧。
”偵察兵朝他喊道。
劉易斯想了想,他的職責已經結束,于是從馬背上滑下來,抽出佩刀,割開了把克雷格的腳踝與馬匹的肚帶縛在一起的兩條皮帶。
這時候,三件事情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發生了。
兩支箭從不超過一百英尺的距離内射進了中士的胸部。
他略感驚訝地看了看胸口的箭,手上還拿着刀,然後雙膝一軟,撲倒在了地上。
在離克雷格更近的地方,一名蘇人從高高的野草叢中站起來,用一支老式燧發槍對準克雷格開火。
為了增加射程,他顯然填了太多黑火藥,糟糕的是,他忘了取下通條。
槍膛轟然爆炸并燃起一片火焰,把那人的右手炸成了肉漿。
他要是把槍舉到與肩齊平開火的話,就會失去大半個頭顱,不過他是拿在低處開火的。
火槍的通條像一支顫抖的标槍,從槍管中射了出來。
克雷格剛才面對着那個人。
通條射進了他的戰馬胸部,直刺心髒。
馬匹倒下時,雙手仍被綁住的克雷格力圖掙脫開來。
他背着地摔倒,腦袋砸在岩石上昏了過去。
不到十分鐘,卡斯特部隊在山丘上的最後一個白人士兵死去了。
雖然偵察兵克雷格因為失去了知覺而沒能看到,但戰鬥結束得極其快。
蘇人戰士們後來這麼描述這一分鐘:十幾名最後的幸存者剛剛還在抵抗,無處不在的神靈下一秒就把他們全都消滅幹淨了。
事實上,大多數士兵隻是“滾到他們的步槍邊”或者使用了他們的柯爾特手槍。
一些人幫助受傷的戰友結束生命,另一些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本·克雷格蘇醒過來時,他的腦袋仍然因為岩石的撞擊而痛得嗡嗡作響。
他睜開一隻眼睛,自己正側身躺在地上,雙手仍被綁着,一邊的臉頰貼着地面。
草葉近在他眼前。
頭腦清醒後,他覺察到周圍有人穿着軟底鞋走來走去的聲音,激動的說話聲,時不時還有勝利歡呼聲。
他的視線也恢複了過來。
山坡上有人光腿穿着鹿皮軟鞋跑來跑去,這是蘇人戰士在尋找戰利品。
肯定是有人看到他眼皮在眨動。
先是響起了得意洋洋的喊叫,接着,幾隻強壯有力的手把他扶了起來。
他周圍有四名戰士,臉上塗滿了歪歪扭扭的油彩,仍沉浸在殺戮的狂熱之中。
他看到有人舉起一根石棍,想砸爛他的腦袋。
他坐着等死的那一瞬間,沒來由地想到,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會是怎樣。
石棍沒有砸下來,有一個聲音說:“住手。
”
他擡頭去看。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騎在一匹矮種馬上,站在十英尺開外的地方。
西沉的太陽照在騎馬人的右肩,在耀眼的光芒下,那人的形象成了一個剪影。
他的頭發未經梳理,像鬥篷般披在雙肩和背上。
他沒有拿長矛,甚至沒有提鋼斧,所以顯然不是夏延人。
那人胯下的矮種馬朝旁邊走了一步;陽光被擋在了他的身後,亮光更弱了。
騎馬人的身影對着克雷格的臉,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匹白斑色矮種馬不是大多數印第安人騎的黑白斑,也不是花斑,而是淺褐色的,常被人們稱為金鹿皮色。
克雷格曾聽說過這種矮種馬。
騎在上面的人赤裸着身體,隻在腰上圍着一圈布條,腳上蹬着鹿皮軟鞋。
他的穿着打扮像是名戰士,但實際上是首領。
他的左前臂上沒有盾牌,意味着他不喜歡個人防護,但他的左手上晃蕩着一條石棍。
因此,是蘇人。
石棍是一種可怕的武器。
把手有十八英寸長,頭部是一個叉。
嵌在叉裡的是一塊鵝蛋大小的光滑的石頭。
石頭用皮帶綁住。
這些皮帶以前被浸濕了用來鞭打,在太陽底下曬幹後,皮帶就會縮水收緊,所以那塊石頭不會掉下來。
這種棍棒打起人來,會砸斷手臂、肩骨或肋骨,敲人腦袋就像是敲核桃。
這種武器隻能近距離使用,因此更能帶來殊榮。
當他再次說話時,說的是奧格拉拉蘇語,這種語言最接近夏延語,所以偵察兵能夠聽懂。
“你們為什麼把敵人這麼捆綁起來?”
“我們沒有,首領。
我們發現他時就是這個樣子,他是被自己人綁住的。
”
深邃目光落到了仍綁住克雷格雙踝的那些皮帶上。
蘇人首領注意到了,但沒說什麼。
他坐在馬鞍上,陷入沉思。
他的胸部和肩部塗抹着代表冰雹的一個個圓圈,一道黑色的閃電從他的發際邊沿,一直延伸到他下颚的子彈疤痕處。
他沒有佩戴其他飾品,但克雷格知道他的名聲。
在他眼前的是具有傳奇色彩的“瘋馬”,是過去十二年間,奧格拉拉蘇人無可争議的首領。
自二十六歲起,他就因為無畏、神秘和自我克制而受到崇敬。
河邊來的一陣晚風吹拂着那位首領的頭發,吹拂着地上的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