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已堆滿了一整排空瓶。
光一晚就喝了将近一瓶。
她在上班的路上,不自主地猛嗅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有沒有酒味。
她産生錯覺,感覺從自己身上頻頻傳來昨晚的酒味。
我會就這樣成為一名酒鬼嗎?一股令她全身寒毛倒豎的恐懼感襲來。
她曾看過新聞報導,提到婦女和年輕女性酗酒的人口與日俱增的問題。
原本還以為這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冷水從細微的縫隙不斷滲入。
原本對自己以及自己的生活,是如此信賴不疑,但現在已開始慢慢崩毀。
她瞄向電話。
這兩個禮拜以來,他從未來過半通電話。
這件事也從亞希子心底不斷戕害她的身心。
盡管在公司内見到彼此,仍佯裝沒看見。
亞希子自己也刻意閃躲。
不管怎樣,亞希子就是不想主動開口。
當時他那怯懦的神情、令亞希子兩頰發燙的屈辱,以及令她冷徹心扉的空虛感,一一蘇醒。
當我告訴他:“我父親生病了”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難道以為我是在向他逼婚嗎?以父親的病作藉口?我隻是想向人吐露心事,但對方聽到和自己交往多年的女人道出其父親生病的事,竟然隻是簡短地說了一句:“是嗎?真令人同情。
”他察覺到我想說的話,所以故意不聞不問。
之後還轉到公司内的八卦,以轉移話題,甚至還笑到微微發抖。
平時擺出一副豪爽磊落的模樣,總是對我說:“有事盡管找我幫忙。
”一切全是假象。
就在那一瞬間,一切情感皆已逝去。
我立刻迎合他的話題,笑容可掬地陪他聊着公司的八卦,草草結束了這天的約會。
我笑着向他揮手道别,轉身離去。
我在心裡嘀咕着,别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真命天女。
沒人肯傾聽我的心事。
一股苦悶的情緒從胃底翻湧而來。
短大時代的好友亮子遠赴美國留學,公司内最好的同伴真弓與同事結婚後,因為先生調職而于今年春天遷往大阪。
亞希子原本就不是個長袖善舞的人,她們兩人的分離,就她而言是不小的打擊。
或許她們會說“我們也都一樣很孤單”,但是對現在形單影隻的亞希子而言,隻會覺得全世界隻有她孤零零一人。
然而,她不認為結婚便能消除這份孤寂。
那些結了婚的朋友們,隻是移往另一個不同框架内,接受另一種全新的孤獨折磨。
一直期望能歸屬于某個男人的那些朋友們,為自己失去昔日所屬的一切而大喊惋惜,亞希子見到她們這副模樣,因而對結婚有些卻步。
獨自過自己的人生——最近這幾個月,這句話一直朝亞希子近逼而來。
過去她從未切身去思考這個問題。
這是一句令人恐懼的話語。
亞希子沒有那樣的自信。
一旦開始思索這個問題,夜晚便變得無比漫長,把自己逼入絕境之中而無法自拔。
她心裡明白,若不斬斷此種惡性循環,自己便無法迎接明天的到來。
她微微籲了口氣,這才發現雙肩緊繃,于是她伸手朝肩頭揉了半晌。
坐在床上後,一股強烈的疲憊感朝她襲來。
亞希子忐忑不安地望着枕頭,抱着絕望的心情鑽進被窩裡。
确實有許多令她難以成眠的不安感。
但真正讓她失眠的原因,現在才要開始。
03
怎麼辦,今晚應該又會做那個夢吧? 亞希子原本就淺眠,從以前便經常做某一種夢。一種奇怪的夢。
這一個月來,每晚都做同樣的夢。
讓人很不舒服的夢。
一個寒冷的夜,一處狂風不息的原野。
朔風不住地呼号。
那是從陸地的盡頭傳來,令聽者聞之膽寒的駭人風聲。
亞希子在空中飛翔。
在寒風凜凜的幽暗天際裡,獨自一人飛翔。
在杳無人蹤、連綿不絕的原野上。
非得飛越那座山不可—— 夢中的亞希子非常焦急。
她亟欲飛越那座高山,去尋求援助。
再不快點,衆人都會喪命。
她越過好幾座山頭。
疾風從腳底呼嘯而過。
可以望見遠處有一盞小小的燈火。
就是那個。
我得快點趕到那裡不可。
亞希子心中益發焦急。
偏偏始終無法接近那盞燈火。
風勢強勁,宛如在阻止亞希子接近那盞燈火。
終于,那東西的身影愈來愈清晰。
當亞希子目睹那東西的全貌時,她的内心整個被恐懼盤據。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監視火災用的黑色了望台。
一座用黑如木炭的木材搭建而成的高塔,獨自矗立于原野中。
塔頂懸吊着一個像鐘的物體。
靠近一看才知道,它正熊熊燃燒。
它不是鐘,而是燃燒着烈焰的黑色球體。
不行。
我不能靠近它。
亞希子陷入恐慌,她想停止飛翔,往回折返。
然而,現在吹的是順風,亞希子的身體以飛快的速度飛去,隻見她順着這股勁道,不斷向黑塔逼近。
快停下來!我會着火的! 她逐漸靠向那顆燃燒的球體。
不久,她已能感受到球體散發的熱氣。
我無法避開!我要沖進火海裡了!
04
亞希子猛然驚醒。她身處在自己昏暗的房間裡。
醒來後隔沒多久,鬧鐘發出吵鬧的鳴響。
不知不覺已經天亮。
隔着窗簾,透進些許黎明的陽光。
她撐起僵直的身體,按下鬧鐘,伸手拭去額上涔涔冷汗。
真是的,竟然在睡夢中盜汗。
又做了那個夢。
這麼說來,究竟是第幾天做同樣的夢了?世上有這種事嗎?竟然一整個月接連做同樣的夢。
我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 亞希子一面刷牙,一面望着自己鏡中蒼白的臉龐,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再度感到背脊發涼。
我自己一個人住,要是生病的話該怎麼辦才好?得花不少錢,而且也沒人可以幫我。
倘若久病不愈,無法工作,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她想起躺在醫院裡,身上到處插滿管子的父親。
心中登時為之一沉。
哎~~我該怎麼辦? 她粗暴地洗着臉,想藉此趕走心中的一切憂悶,俐落地換裝、化妝後,急忙走出屋外。
以前她總會很用心地為自己準備便當,也都固定會吃早餐,但現在光是化妝便已用盡全副精力。
中餐又要靠便利商店的便當打發了,雖然昨晚吃的一樣是便利商店的飯團。
亞希子撫摸着因膚質變差而不易上妝的臉頰,在寒風刺骨的晨曦下,快步往車站走去。
“早安。
請支持此次參選衆議院議員的三宅笃。
請多多指教。
” 車站前,有一群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