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些黑人小子看看你敢拿槍指着他們的後果。
”
“于是就發生暴動了。
”
丹尼搖搖頭。
“那不是暴動,而是大屠殺。
他們看到黑人就開槍或放火——兒童、婦女、老人,全都不放過。
提醒你一下,開槍的全都是社區的中堅人物,會上教堂做禮拜的教徒和扶輪社員。
到最後,那些混蛋還開着撒農藥的飛機,朝黑人區的建築物丢手榴彈和自制汽油彈。
黑人一跑出燃燒的屋子,外頭的白人就準備好一排機關槍等着。
就在他媽的大街上殘殺他們。
幾百個人被殺害。
幾百個,就躺在街上。
看起來就像一堆堆在水裡被染紅的布。
”丹尼雙手交扣在腦後,吐了口氣。
“事後我去黑人區,你知道,把屍體搬上平闆拖車。
我忍不住一直想,我的國家在哪裡?我的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兩個人沉默良久,然後喬說,“路瑟呢?”
丹尼舉起一手。
“他沒死。
我最後一次看到他,他跟老婆小孩正要去芝加哥。
”他說。
“喬,發生了這類……事件之後,你活下來:心裡會懷着一種羞愧。
我甚至無法解釋。
就是整個人羞愧得不得了。
其他活下來的人呢?他們也有這種羞愧。
你們會不敢看彼此的眼睛。
大家身上都有這種羞愧的臭氣,努力摸索要怎麼帶着這種臭氣活下去。
所以你鐵定不想接近任何跟你一樣臭的人,免得被搞得更臭。
”
喬說,“諾拉呢?”
丹尼點點頭。
“我們還在一起。
”
“有小孩嗎?”
丹尼搖頭。
“你以為如果你當了叔叔,我會拖這麼久都不告訴你?”
“丹尼,八年來我隻見過你一次。
我不知道你會怎麼做。
”
丹尼點點頭,喬看到了他之前一直懷疑的——他大哥的内心中,有個什麼破碎了。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丹尼臉上掠過一抹狡猾的微笑,以前的他又回來了。
“這幾年,我和諾拉一直待在紐約。
”
“做什麼?”
“做表演。
”
“表演?”
“電影。
紐約都說是做表演。
我的意思是,其實會有點混淆,因為很多人都會說自己在表演。
但總之,沒錯,做電影。
拍片,表演。
”
“你在電影圈工作?”
丹尼點點頭,精神來了。
“是諾拉開始的。
她在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叫西佛影業。
老闆是幾個猶太人兄弟,不過人很好。
她幫他們做所有的記帳事務,然後他們要她幫忙做些宣傳的工作,甚至管服裝。
那家公司是小公司,每個人都得當好幾個人用,導演煮咖啡,攝影師幫主角明星遛狗。
”
“拍電影?”
丹尼大笑。
“所以,還沒完,好戲在後頭。
她那些老闆常碰到我,其中一個叫賀姆·西佛的,人很棒,很能幹,他問我——聽好了——他問我有沒有當過替身。
”
“媽的什麼叫替身?”
“你看過電影裡的演員摔下馬來?其實不是他,是替身演員。
專業的。
演員踩到香蕉皮,在人行道絆了一下,跌了一跤?下回仔細看,因為那不是他。
是我或其他像我一樣的人。
”
“慢着,”喬說,“你演過幾部電影?”
丹尼想了一會兒。
“我想是七十五部吧。
”
“七十五部?”喬拿出嘴裡的香煙。
“大部分是短片。
那就是——”
“拜托,我知道什麼是短片啦。
”
“不過你不曉得替身是什麼,對吧?”
喬豎起中指。
“所以,沒錯,我演了不少電影。
還寫了幾個短片劇本。
”
喬的嘴巴張大了。
“你寫了……”
丹尼點頭。
“小東西。
幾個下東城的小孩想幫一個貴婦的小狗洗澡,結果狗不見了,貴婦打電話給警察,接下來就是一堆胡鬧,這一類的。
”
喬的香煙差點燒到手指,趕緊扔在地上。
“你寫了幾部?”
“到目前為止是五部,不過賀姆認為我抓到訣竅了,他要我趕緊試試寫長片劇本,變成真正的劇作家。
”
“什麼是劇作家?”
“就是電影編劇啦,天才小子。
”丹尼說,豎起自己的中指回敬喬。
“那麼,等一下,那諾拉人在哪裡?”
“加州。
”
“你剛剛不是說在紐約?”
“原來是。
但是西佛影業最近拍了兩部成本很低的電影,結果很賣座。
同時,愛迪生為了他的攝影機專利,他媽的控告了紐約電影圈的每個人,但是那些專利在加州根本不值錢。
何況那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