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那孩子就得挨打。
挨打總比挨餓好。
”
“那小孩怎麼不盡責了?”
“他應該要看着烘烤的爐火,結果睡着了。
有可能把所有收成都燒掉。
”他把托馬斯遞還給喬。
“有可能連自己都燒死。
”
這會兒喬看着那對父子。
裴瑞茲攬着他兒子,那男孩點點頭,父親低聲跟他講話,吻了男孩頭側幾下,教訓完畢了。
不過那幾個吻似乎沒能安撫那男孩。
于是他父親推了一下他的頭,兩個人又回去工作了。
煙草從煙樓移到包裝小屋的那天,棒球場建好了。
包裝煙葉、準備賣掉的工作,大部分是由女人負責,她們會一早爬上山坡來到種植園,像男人一樣堅毅又冷靜。
她們在包裝小屋裡忙着把煙草分級時,喬就召集男孩們來到球場,把兩天前寄到的手套和新的棒球和路易斯維爾牌球棒發給他們。
他把三個壘包和本壘闆放好位置。
那就好像他在教他們怎麼飛。
那些傍晚,他會帶托馬斯去看球賽。
有時葛瑞絲艾拉也會加入,但她的出現老是會讓少數幾個剛進入青春期的男孩分心。
托馬斯是那種從來坐不住的小孩,卻對球賽非常着迷。
他雙手夾在兩膝之間,安靜坐在那裡觀看,那些球賽他根本還不可能了解,卻像是音樂或溫水,同樣對他有安撫效果。
有天夜裡,喬對葛瑞絲艾拉說,“除了我們家之外,這些村民唯一的希望就是棒球。
他們愛棒球。
”
“這樣很好,對吧?”
“是啊,非常好。
蜜糖,随你怎麼罵美國,但我們還是輸出了一些好東西。
”
她橫了他一眼。
“可是你們要收錢的。
”
誰不收錢呢?要是沒有自由貿易,整個世界要怎麼運轉?我們給你東西,你就回報給我們其他一些東西。
喬愛他妻子,在這場交易中,她的國家無疑受到他的國家恩惠,處境也改善太多,但她卻無法接受這一點。
在美國金援之前,西班牙人把他們丢在污水池裡面奄奄一息,整個古巴霍亂肆虐、道路破爛,沒有任何醫療可言。
馬查多上台後也毫無改善。
但現在,在巴蒂斯塔将軍掌權之下,古巴的基礎建設突飛猛進,全國三分之一、哈瓦那的一半家庭有了室内抽水馬桶和電力。
他們有了好學校和幾家不錯的醫院。
他們的平均壽命增加了。
他們有了牙醫。
沒錯,美國輸出的某些善舉,是以槍杆子為威脅。
但在曆史上,所有文明發達的偉大國家,全都做過同樣的事情。
而想想伊柏市,他難道沒做過同樣的事?她難道沒做過同樣的事?他們用血腥錢蓋醫院。
用蘭姆酒的利潤收容街上流浪的婦女和兒童。
自古以來,善行往往就是由壞錢帶來的。
而現在,在棒球風靡的古巴,在一個原來用木棍、沒有手套打棒球的地區,他們有了全新的手套,新得那皮革都發出吱呀聲,金黃的球棒像削了皮的蘋果。
每天傍晚,當工作告一段落,煙葉采收完畢,幹燥的煙葉也整理包裝好,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煙草和焦油味,他會跟席基并肩坐在椅子上,看着煙田中的影子愈來愈長,兩人讨論要去哪裡買種子以培育外野的草皮,免得那裡老是一堆塵土和小石子。
席基聽說附近有一個棒球聯盟有定期舉行比賽,喬要他繼續打聽,尤其是秋天,農場工作最閑的時候。
到了煙草拍賣會那天,他們的煙草賣到了第三局價,四百張煙草,平均重量二七五磅,全部由羅柏,勃恩斯煙草公司收購,這家公司制造細長型雪茄,是美國市場的新寵。
為了慶祝,喬給所有工人都發了獎金。
還送了兩箱考夫林—蘇阿瑞茲蘭姆酒給村子。
然後在席基的建議下,他租了一輛巴士,跟席基帶着棒球隊到附近小城維納雷斯的碧侯電影院,看他們生平的第一次電影。
正片之前的新聞影片,都是有關德國實施反猶太的紐倫堡法案——焦慮的猶太人收拾細軟、離開設施完善的公寓,去趕第一班離開的火車。
喬最近看到過一些報導,說對于一九一八年以來歐洲勉強維持的脆弱和平而言,德國總理希特勒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但喬很懷疑那個長相滑稽的小個子會瘋狂到那個地步,畢竟現在全世界都提高警覺在注意,他覺得這種事情實在就是不可能。
接下來的幾個短片沒什麼好看的,但那些男孩全都笑得東倒西歪,他們眼睛睜得就像他買給他們的壘包一樣大,喬還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們完全不曉得電影是怎麼回事,竟還以為剛剛的新聞影片就是電影。
再來就是正片了,一部叫做《東嶺騎士》的西部片。
由特克斯·摩朗和艾絲黛兒·桑默思主演。
銀幕上迅速閃過黑底白字的演職員名單,從不看電影的喬原先根本不在乎那些制作人員是誰。
事實上,當時他正要低下眼睛,好确認自己的右腳鞋帶綁好了,這時那個名字出現在銀幕上,于是他的目光又猛地擡起:
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