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公堂陣勢之大,恐怕大隋開國以來前所未有。
審案的是刑部侍郎範粲,而座中還有左翊衛上将軍君無意,右屯衛上将軍宇文化及,禮部尚書董晁。
堂上聚集了三位朝廷一品大員,端的是好排場。
在這樣的場合,連君無意也難得的身着官袍紫衣,束上白玉腰帶,向來随和的人倒多幾分莊嚴尊貴。
而堂下跪着數名疑犯,邯鄲和梨棠園的戲子們都在,還有正月樓的黃福财和夥計,唯獨不見雲生。
“昨日君将軍把人犯帶走,說今日交予公堂,今日人犯卻少了一人,是何意啊?——”宇文化及拖着長長的官腔和鼻音道。
“雲生受了嚴重的内傷,現在還昏迷不醒,無法上堂。
”君無意道。
“就算是昏迷不醒,也不妨把人擡上來看看——”宇文化及不冷不熱的看着堂下。
“把昏迷的人擡上來做什麼啊?”葉舫庭毫不客氣道:“要用嚴刑逼供?還是有人想殺人滅口?”
君無意一擡手,葉舫庭不得不噤了聲。
隻見君無意微微一笑:“宇文将軍無非是希望找出真兇,還無辜者一個公道。
既如此,我們先行審案,若真有需要雲生供詞之處,我再命人去将他擡來,如何?”
他這番話既表明了立場,也給了宇文化及一個台階下。
範大人有些讨好的看了座中品銜比他高的三位大人一眼,見大人們沒有異議,才一拍驚堂木:“正月樓接連出現命案,兇手之殘暴令人發指,本官一定要查出真相!今日在君将軍、宇文将軍、董大人三位大人面前,你們都如實交代!”
他又朝蘇長衫到:“蘇公子,你說你已經弄清楚了案情,那殺宇文鐘和方瑞的究竟是誰?”
蘇長衫颔首道:“大人,殺方瑞的兇手,和殺宇文鐘的兇手不能混為一談。
”
座中都詫異不已,兩個都是正月樓出的命案,都是科考的考生,時間也相差無幾,難道不是同一人作的案?
“之所以說兩個兇手決不是同一人,”蘇長衫踱了幾步:“因為殺方瑞的兇手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鐘。
”
堂上人人皆驚,宇文化及的臉色頓時難看,身側的中郎将大喝一聲:“大膽!宇文公子屍骨未寒,你敢污蔑于他?”
蘇長衫淡淡道:“是不是污蔑,要看證據。
韓公子、孫公子,二位說呢?”
隻見他随意的掃了座中兩個已經抖成篩子的人一眼。
孫隼臉色蒼白幾乎掩飾不住惶恐,韓平怔了一下,神色倒是仍強作鎮定。
“我們……不知道什麼你在說什麼!”韓平大聲道。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至少知道這字條在說什麼吧。
”蘇長衫拿出一張字條來,當衆展開——上面根本沒有什麼名字,而是四個字:和而不同。
孫隼看到那四個字,兩眼一翻,頓時暈厥過去。
幾個衙役上前來掐他的人中,一旁的韓平也渾身發抖,不知是恐懼,還是中計的後悔和惱怒?
“這是當日從方瑞的娃娃襁褓中拆出來的,請大人過目。
”
差役将字條接了,遞給堂上的範大人。
“這字條是何用意,與你二人有什麼關系?從實招來——!”範大人一拍驚堂木,韓平吓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字條是何意思,由董大人來解釋可能更好。
”蘇長衫舒适的坐了下來,似乎很認真很專心的等着聽董晁來答疑解惑。
所有人都吃驚的看着前來聽審的董晁。
“本官不明白你的意思。
”董晁臉色鐵青的冷哼了一聲,那些保養得法的皺褶更深了。
“每年科考的題目雖然由主考官所出,但在兩位副考官處也會有密封的案卷備份,是與不是?”蘇長衫優雅的靠在椅子上。
董晁的臉色由青轉白:“你……是什麼意思?暗示這‘和而不同’四個字與本官出的考題有關?”
“我可沒有這麼說,這是董大人自己說的。
”蘇長衫微笑。
“本官的清譽豈容你随便污蔑!”董晁喝道:“你當真有證據,就傳兩位副考官拿着考卷備案前來對質!”
“董大人自然會先将屬下打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