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笑話。
不信任的眼神,如同一記耳光甩過來,君無意耳際嗡嗡轟鳴,隻覺一口濁氣堵在胸前讓呼吸艱難。
“讓開。
”蘇長衫冷冷道。
“……”君無意唇齒一動,強壓下逆湧上喉頭的鮮血。
你是我的朋友,過去是,現在是,一生都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在蘇長衫那樣冰冷的注視之下,君無意的話被生生壓在了胸口,但他墨石雙眸裡已全是破碎,濃烈的痛苦勝過了任何言語。
蘇長衫緩緩閉上了眼睛。
君無意冰涼的心口泛起一絲希望,這一刻,他整個人都如同被劍尖挑在絕壁上,瀕臨萬丈深淵。
下一刻,蘇長衫睜開眼,慢慢的、從容的說了一字:“滾。
”
君無意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涼透,坐如青山挺拔的身影,就仿佛被人當胸打了一拳。
蘇長衫甚至不屑于再看他一眼,大步便要出門去。
君無意身形猝然一晃,掙紮着推動輪椅攔在他身前:“你不能出去!我知道唐姑娘的死對你打擊太大……”他劇烈的喘息:“……無論你怎樣恨我,我須保你平安!”
“能不能出去,由我自己說了算。
”蘇長衫平平說完這句話,突然衣袖拂動,一掌襲向君無意的胸口!
以君無意的武功,完全可以卸去他掌風之力——哪怕不還擊,也至少可以避開。
但君無意隻是茫然的看着蘇長衫出手,視線光影之間,全是難以置信。
刹那間,掌風結結實實的落在他的左肩上,他的人被掌風從輪椅上震飛,跌落在的桌案上!
桌案“咔嚓”斷為兩截。
十年義氣,如同這斷木一樣……
君無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仍然掙紮道:“蘇同……”話未說然,心口劇痛如裂,眼前蓦然一片漆黑,人已昏死過去。
一截錦緞從他的衣袖裡滑落出來。
狀元錦。
蘇長衫金榜題名,打馬長安街上時,無數百姓朝他抛來、又散落滿街的狀元錦。
炙手可熱時總有許多人願意錦上添花,但将一份喜悅感同身受、長久珍藏的,世間并無幾人。
葉舫庭和沈祝滿身是灰的從屋頂上溜進來,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你瘋了!”葉舫庭失聲道。
蘇長衫根本不理會她,猶自推門而出。
“唐小糖!”沈祝抱起倒在地上的唐小糖,少女的身體已冰冷。
府外,槍林箭雨嚴陣以待,蘇長衫冷笑了一下,一掌打向先頭部隊照明的火把!火把被他袖風掀起,天空劃過一道火光,瞬間落入府中。
房屋之内,立刻“騰”地燃起火焰!
“将軍還在裡面!”張統領渾身一震,大火獵獵,在士兵們分神的時候,蘇長衫已騰空而起,以士兵們的頭為立足點,瞬間越過數十人!
隻見蘇長衫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弓和數十支箭,他奪敵兵器,十箭齊發,前排的駿馬慘叫聲此起彼伏,烈馬發狂嘶鳴,亂入軍隊中!
射人先射馬——
蘇長衫弓法齊準,每支箭都正中馬腹痛穴,哪怕是訓練有素的戰馬,也瞬間狂亂!
陣法一亂,威力全無。
蘇長衫趁勢一箭射向張統領,張統領應聲而倒!
“放箭!放箭!”
左翊衛軍亂箭齊發,縱然蘇長衫武功高絕,背後仍中了一支箭。
他身形一跄,人已躍上屋檐,消失在濃濃的夜幕中。
葉舫庭吃力的背起君無意,朝沈祝喊:“快出去,火勢越來越大了!”
沈祝抱着唐小糖的屍體,徒勞的按壓她的胸脯想要獲得心跳,但她的身體已無反應。
一陣濃煙熏得葉舫庭雙眼發澀,她拼命拉沈祝:“快走!小糖如果還活着,絕不願意你和她一起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