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魏一石?”容玉山說時面容在顫動,烏黑的須發都聳起來。
“我也不明白,他那麼快就找到我……”容小山哭喪着臉說,表情像個小女孩。
“爹,那一刻我以為再也見不着你……幸好蒙真把他打發了……”
書房裡一片靜默。
隻有容氏父子與蒙真三人,其餘的部下全都給容玉山遣出去了——他要清楚知道兒子究竟幹了什麼,遇上了誰,尤其是在西郊誤闖禦獵的事情,絕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容玉山滿腹疑團。
兒子的口供,加上朝廷方面的反應,碰上禁軍此一事件大概假不了——雖然地點确有些奇怪……可是這分明是于潤生的布局啊——走了黑道近十年,容玉山不相信有巧合這回事。
——難保魏一石不是被于潤生收買了……
“爹,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要找幹爹好好商量啊……他那麼疼我……”
——傻孩子,對那些朝廷中人來說,我們不過是一群可供使喚的鷹犬,你以為他真的當你是兒子嗎?隻要能夠替他帶來獵物,随時換哪一頭獵犬也沒有分别——是我,或是章帥、于潤生……
——既然魏一石知道是小山,倫笑也很可能知道……這事情不盡快擺平,對我們大大不利……
無論往後發生什麼事情都好,刻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兒子的安危。
容玉山心裡下了決定。
“明兒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京都,你先到棟城那邊躲一躲,然後,再走遠一些……”
“不!我不走!這裡是屬于我的!”容小山高叫的聲音,連守在書房外那十幾名近衛都聽到了。
“别擔心,爹會擺平這件事情。
可能得花一段日子,可是你必定能夠回來……”
“不要!不要!我逃了,人們還不更加認定是我?這不行……”容小山跺着腳說。
“這是爹的命令!小山。
你要聽爹的去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容玉山皺着濃眉說。
“蒙真,你先帶公子回房間。
”
蒙真卻沒有動,一雙碧目瞧向容小山。
容小山似乎受到了鼓勵,馬上又向父親說:“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不用逃走也可以解決這件事情!隻要爹馬上把祭酒之位傳給我便可以了!我當上了‘豐義隆’的祭酒,幹爹也就不會為難我!魏一石那些人也會顧忌啊!……”
容玉山愕然,怒視蒙真。
“這是他教你說的嗎?”
容小山猶豫了一下,父親并不喜歡蒙真,如果承認了,父親鐵定不會答應這個主意,于是又提高聲調說:“不!是我自己的意思!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小山,沒有用的!何況祭酒的職位不是世襲的啊,從來沒這樣傳位的……”
“從前沒有,現在可以開先例啊!規矩都是人定的吧?‘豐義隆’的老闆寶座還不是父親傳給兒子嗎?你傳位給我吧!”
“小山,别喊那麼大聲!外面的人都聽見了!”容玉山從齒縫間輕聲說。
“爹,你為什麼不答應?”容小山上前拉着老父的衣服,聲音并沒有降下來。
“反正你也老了,這是早晚的事!傳給我,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答應啊!你為什麼不肯……”
“我早說過,傳給你也沒有用!倫笑才不會……”容玉山說着,又再怒視蒙真。
“你出去!”
他卻發現:蒙真的眼神改變了。
目中有殺氣。
容玉山的視線下移。
蒙真的右手衣袖底下閃出寒芒。
感覺到危險的刹那,容玉山作出身為父親的本能反應:他抱着兒子,身體移轉,以自己掩護在容小山跟前。
蒙真的右臂像反手投出了些什麼。
一條銀色的橫線,準确地劃過容玉山的頸際。
那短促的時刻,容玉山想起一個人。
兒子的娘,那個婊子真的很美。
可是容玉山的兒子,生來就是一個尊貴的男人,注定要站在萬人之上,不能有個這樣的母親。
容玉山讓她消失了,他從來沒有告訴兒子關于她的事,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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