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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照見五蘊皆空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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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憂心地站在後面觀看。

    他已暗中吩咐身後的部下聽他的号令,五哥一有什麼閃失就放弩箭。

     鐮首知道不能焦急。

    他把呼息壓下去,臉容恢複平緩。

     鐵爪感覺鐮首身體發出的氣息突然不同了。

     鐮首悠然合上眼睛。

     鐵爪愕然。

    從來沒有敵人敢在他面前多眨一眼——因為一次眨眼之後,頭顱就可能脫離了身體。

     ——他竟敢閉目? 鐮首仍然握着“殺草”,但雙臂自然下垂,胸腹大開,似在邀請那隻魔爪攻過來,這違反一切格鬥常識的架式。

     可是鐮首的身姿卻是何等自然。

    鐵爪無法确定應否進攻。

     這時他好像看見了:鐮首額上那顆黑點,發出了一點亮光…… 鐮首把“殺草”直刺而出。

    非常平凡的動作,不快也不慢。

     卻逼使鐵爪退後了。

     鐮首仍然閉目,前進了一步,“殺草”再次刺出。

    一樣的動作。

     鐵爪咬牙,他決定了。

    手爪一把準确擒住了鐮首的右腕,猛地往外扭動。

    鐮首的手指無法發力,松開了刀柄。

     “殺草”離手墜落,插進石闆地上。

     狄斌緊張地準備下命令。

     鐵爪興奮地看着掉落的“殺草”。

     ——上次那個刀手,失去它之後,就死了…… 鐮首卻不動容。

     他左手迅速把鐵爪的手掌壓住,将之困在雙手之間。

    鐵爪的獨臂無法收回來。

     鐮首躍起來,整個下半身淩空踢向鐵爪。

     鐵爪偏身閃過了雙腿。

     但鐮首根本不是踢擊。

     鐮首整個人在半空橫成水平,右腿後彎勾在鐵爪的頭頸上;左腿則穿越鐵爪腋下,壓在其胸前;雙手仍然力擒鐵爪的手腕,挾在雙腿之間,裆部剛好抵在肘彎外側。

     鐵爪額上滲出冷汗。

     鐮首腰肢在空中猛地挺直。

     他全身的重量與力量,全部集中壓逼在鐵爪被鎖的手肘與肩膊關節上! 擒鎖的動作已完成,被擒的手臂完全伸直。

    無可脫逃。

     鐵爪想移動全身以卸去那強大壓力,但已太遲。

     兩個關節同時發出骨頭與筋脈斷裂的可怖爆響。

     兩人纏成一堆跌在地闆上。

     鐮首放開鐵爪那條已經完全軟癱的手臂,身體朝後翻滾半圈跪定,反手把“殺草”從石闆拔出。

     鐵爪如一條昆蟲般在地上痛苦掙紮,勉力想用雙腿站立。

    可是就在他跪起身子時,鐮首已在面前。

     “對不起。

    ”鐮首冷冷地說。

    “今天能夠替兄弟報仇的人,是我。

    ” “殺草”橫貫在鐵爪的太陽穴裡。

     鐵爪雙眼翻白,舌頭不受控制地長長伸了出來。

     鐮首拔出“殺草”,把鐵爪的屍體往後踢翻,然後用刀尖割開他的腹部,左手五指伸入仍熱暖的髒腑内掏挖。

    終于在破裂的胃囊裡,摸到了金屬。

     鐮首左臂猛地拔出,手裡多了一把沾滿血的鑰匙。

     鐮首放下“殺草”,急奔到那面鐵門跟前,猛力拍打。

     “小語,我來了!我要開門了!你等着!”鐵門上滿是他的血手印。

     然而門内沒有任何回答。

     鐮首握着鑰匙欲插進門鎖裡。

    可是手臂無法控制地顫抖,鑰匙無論怎樣也插不準。

    他越是焦急,越是抖得厲害。

    那顫抖更漸漸蔓延全身。

     “五哥,我來!”狄斌已站到他身後,伸出手掌。

     鐮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瞧了義弟一眼,才把鑰匙交到他掌中。

     狄斌從來沒有見過五哥這樣子。

    他心裡不停在默念着願望,把鎖匙插進去,扭動了三圈。

     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打開來。

     鐮首看見牢室裡的情景。

     他完全窒息了。

     狄斌則整個人跪了下來。

     鐮首無聲地流淚。

     他拖着腳步慢慢走入牢房裡,在地上的甯小語跟前蹲了下來。

     他撫摸着她已然幹枯的頭發。

     甯小語那已經凹陷得像骷髅的臉,卻仍然帶着一股難言的美麗。

    那雙眼睛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大,眼瞳裡仿佛還有生氣。

     可是鐮首知道,這雙眼睛永遠再也不會看他。

     他伸出指頭,觸摸她那已經龜裂的嘴唇。

     很冰冷。

     ——以後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哪兒都可以,隻要你喜歡。

     ——就去一處别人永遠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吧……你不用再殺人、也沒有人認得我……到很遠的地方去。

    看得見海的地方。

    你說你喜歡海啊……要遠得那兒的人說着我們聽不懂的話,我們的話也沒有人聽得懂……我們要在那樣的地方變成老人…… 鐮首的熱淚滴落在甯小語臉上。

     在甯小語懷間那個初生嬰兒,至死仍把嘴巴湊在母親幹縮的乳房上。

    嬰兒沒有睜開眼,也不知道這一生是否曾經睜開眼。

     鐮首的嘴巴張得很大,卻喊不出一點聲音。

     他把母子倆一同抱進懷中。

     甯小語已經變得這麼輕。

     輕得讓鐮首覺悟了,自己的人生原來什麼也沒有握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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