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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觀自在菩薩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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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承業騎在馬上,回頭看看後面行進緩慢的辎重車隊,不斷在歎氣。

     ——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離開首都已經三年了。

     在于潤生的疏通下,他長期留駐在大後方:先是銳州真陽城;“三界軍”攻克全個伊州後,銳州成了主戰場,他又退到更東面的培州,跟兵兇戰危的前線隔得遠遠的。

     可是,他沒有一天不想家。

     營中的生活還是好好的——上面的将領都知道他的特殊身分,幾乎是排着隊來巴結他。

    起居飲食全部不缺,差事也全是最輕的,甚至還有女人。

    培州由“平亂軍”接管之後,所有物資皆由軍方控制,民間黑市的物資價格飛漲。

    不少女人就隻為了吃幾頓好的,都願意向軍士獻身,像于承業這樣的高級軍官就更不用說了。

    他這三年來玩過的女人,比在首都時還要多。

    甚至對柔兒的挂念也早就變淡了…… 不過,他還是戴着那個銅手镯。

    他靠它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會過去。

    他很快就會回去,再次擁抱柔兒,也再次擁抱首都…… 銳州的大會戰将要爆發了,他隻渴望快點完結——死多少人也跟我沒有關系。

    把那些臭農夫殺光,或者趕回田地裡也好,結束這一切混亂,耕田的便他媽的滾回去耕田吧,讓我回去當我的“大樹堂”繼承人…… 車隊仍是走得緩慢。

    沒辦法,這兒運載了足供三萬人馬吃飽一個月的糧食。

    當然,他跟上司也從中扣了不少,再拿到黑市倒賣。

    錢不是他的目的,他隻是按照父親的指示,收買軍隊中的人脈關系。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戰場——所謂“接近”,其實也不是真的很近,隻要把糧草運到位于州界的璞和城交付,就可以馬上回去,那兒距離大戰的中心真陽城還隔着百多裡地。

    原本負責的那個同僚疽瘡發作,他就自告奮勇接手了。

    也許是因為在軍營裡待得太悶,想出來走走;也許是因為知道同僚在背後都譏笑他這個“少爺兵”,忍不住要幹點事情給他們看看……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出來後他就後悔了。

    行軍吃的苦是其次,最可怕是長期在野外露宿的感覺,沒有了在城市裡那種熟悉的安全感,空蕩蕩的四面都泛着危險的氣味。

    他夜裡甚至回憶起,童年在京郊與饑民露宿的那些遙遠的日子…… 他巴不得手上有一條鞭子,親手驅趕車隊加快前進。

    守衛他的那隊輕裝騎兵,在大熱天的太陽底下一個個都顯得沒精打采。

     于承業再次拿起鞍旁的水壺,大大灌了幾口。

    戰甲底下滲濕了汗水,他感覺身體像長期浸在一條暖暖的污水溝裡。

    他決定了:回去之後,要泡好大的一缸飄着花瓣的冷水,還要在水裡跟兩個姘婦做愛…… “好像……”身邊的衛士長突然說:“聽到些聲音……” 于承業從想象中清醒過來。

    他瞧向官道前後和兩旁的平原,什麼也沒有看見。

     “别唬吓人嘛……”他輕聲斥責。

    “這兒又不是前線……” “大概聽錯了。

    ”那衛士長聳聳肩,又繼續向前策騎。

     突然他又拉住了缰繩。

     這次連于承業也聽見了。

     像是遠方打悶雷的聲音。

    可是和雷響不同,那聲音是持續不斷的。

     “什麼?……”于承業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那邊!”一名衛士指向北面的平原盡頭。

     于承業跟所有人都看見:地平線上揚起了一股塵霧。

     “是什麼?”于承業策馬到衛士長身邊,猛地拉着他的手臂在搖,另一手指向那股煙塵。

    “看見了嗎?是什麼?是什麼?” “好像是……”衛士長幹啞的聲音像呻吟。

    “騎隊……” “是自己人吧?”另一個衛士高叫。

    “這兒離州界還有五十多裡,賊匪不可能在這兒出現!” “對呢……”于承業喃喃地說,像是在說服自己多于讓部下安心。

    “是友軍,不會是别的……也許是璞和城那邊來接應的人……” “可是……”那衛士長皺眉說:“……自己人為什麼不走官道,要走野地?……” “天曉得?”于承業朝衛士長吼叫。

    “媽的,說不定他們迷途了,走了遠路……” 煙塵極迅速地接近。

    已經開始辨别得出騎隊的影子了,但無法确定是不是官軍。

     守衛辎重車隊的騎兵全部極度緊張。

    所有官軍護衛的眼光都投在于承業身上,等候他發出迎戰的指揮号令。

     于承業掃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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