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舟左肩。
姚蓮舟再使“追形截脈”,這次指向的是司馬泰元的右腕脈。
司馬泰元被迫再收招,無功而還。
司馬泰元自己深知,這套“大還劍”氣勁和速度皆強橫,唯一弱點是每次發招前的蓄勁動作稍大。
姚蓮舟這截擊的招術,正正是其克星,這套“大還劍”已經完全被破,再使下去也無意義。
他劍路頓變,由大砍大劈,變成利用手腕的彈性以劍尖點打,乃是華山另一套風格大異的劍法“星靈劍”。
那點打之法,隻用劍刃前尖三寸,輕靈綿密,連環進攻,勁力雖不強,但卻甚難防禦。
可是每次點打,姚蓮舟的“武當形劍”,還是能夠取得最佳角度,準确地截刺向司馬泰元的腕脈或握劍的手指,将那長劍迫開。
司馬泰元心知又不行了,劍勢再變。
這次用的是“華山花劍”,夾雜着極多的虛招佯攻,又用上許多錯亂的節奏,試圖令姚蓮舟出錯。
姚蓮舟卻是目光如炬,又似有極準确預感,對那些虛招全然無視。
一到司馬泰元發出真正攻擊,“追形截脈”又即發動,這“花劍”同樣被破得體無完膚。
司馬泰元開始焦急了。
心也開始亂了。
他又連續變換了九種華山劍法:劍路圓轉的“月凝劍法”;走步跳躍為主的“飛鳥穿林劍”;專攻敵人下盤的“封門劍”……每一套風格戰術都截然不同——華山劍術如此豐富多變,難怪自古赢得“劍宗”的稱号。
但是不論他的劍法怎樣變化,在姚蓮舟眼中,都隻是化為簡單的路線、角度與時機。
然後又是應以一招準确的“截脈”。
簡直就像能夠閱讀司馬泰元的心思。
兩人已然交手四、五十招,兩劍沒有一次碰觸,就如隔空面對面舞弄一般。
但在華山衆劍士眼中,都看出來了:
華山派首席大弟子,正被玩弄。
司馬泰元漸覺心寒。
他以第一身對敵感受到,姚蓮舟的身手和意念反應,正越來越快,司馬泰元許多時候連半招都出不了,隻是肩頭一動,姚蓮舟的截擊已經來了。
——他……到底真正有多快?……
——難道……這就是淩駕“毫”、“忽”之上,傳說中的“曜炫之劍”?……
司馬泰元回想起,交手之初劃過自己皮膚那三劍。
——根本不是我閃躲得夠快。
是他的劍刻意不用全速!
姚蓮舟還未殺敗司馬泰元的劍,已先擊潰他的意志。
姚蓮舟确是從一開始就刻意減慢劍速,為的是讓司馬泰元把華山劍法一一使出,再一一破解——表面上他隻是以截擊先機之法,令司馬泰元每招無功而還,但在場一衆華山高手都已看出,姚蓮舟假如提高速度,司馬泰元的手臂已經中了不知多少劍。
眼見本派大弟子使出十一套最高級的華山劍法,皆被單單一套“武當形劍”輕松破盡,在場華山高手無不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此刻姚蓮舟嘴角的笑容消失。
——已經看夠了。
“單背劍”突然就變了。
沒再用“武當形劍”,而是以劍身中段的鈍背,交疊上司馬泰元的七星長劍。
司馬泰元吐氣,勉力要把那“單背劍”彈開。
但他一吐劍勁,那勁力反被“單背劍”吸收、帶引,本身厚重得多的七星長劍,被一股重力壓住,不由自主就砸在地上,劍刃砍破了石砌八卦圖地闆中央的太極,黑白兩色的碎石激飛。
兩柄劍靜止。
“單背劍”仍把七星長劍壓制在下面。
姚蓮舟像歎息般說:“到了最後,也不讓你瞧一瞧‘太極劍’,好像不太好吧?”
司馬泰元惶然急發勁力,欲架開壓在上面的“單背劍”,把七星長劍抽回來。
可是發出這挑勁的刹那,司馬泰元卻感覺,力量如入虛空,對方的劍輕如無物。
姚蓮舟的“單背劍”,精微巧妙地引導着司馬泰元的力量,把那上挑之力變成向旁劃弧。
“單背劍”尤如粘着那長劍,不丢不頂,帶引它不斷在兩人之間轉圈。
“太極劍”·“化勁”之法!
——習“太極拳”之人,要能夠做到巧妙的“化勁”,必先練成極敏銳準确的“聽勁”功力:透過身體四肢甚至任何部位的接觸,感應敵人運勁的力度與方向,如此方能将之消卸,甚至借用反饋對手,令對方進退不得,越用力則越被操控。
拳法的“聽勁”,仗賴身體皮膚的觸感,本來已經甚難;而要将“聽勁”的能力,延伸到刀劍死物之上,更是極度高深困難的武功。
在武當派裡,即使連副掌門葉辰淵,其“太極劍”技法也還未到達精純的境地——否則當天挑戰青城派,他的“太極劍”就不會這麼輕易被何自聖的一招“抖鱗”破去,因而陷入苦戰。
而姚蓮舟,完全是另一個境界。
司馬泰元甚焦急,手中劍不斷以各種方式和方向拼命發勁,欲脫離“單背劍”的控制。
但每一下吐氣發勁,都仍然被無聲無息地吸收和借力,長劍始終被“單背劍”帶引着,不斷攪動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