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尺處就停定——未相識者不可驅馬太近,這是江湖的規矩。
左面那個滿臉胡須的精悍漢子率先拱手說:“看三位打扮,又同是趕去西安府,必然是武林同道了。
”近距離再聽他聲音,更覺其運氣發聲渾厚充足,肯定修為不淺。
荊裂三人雖然把兵器用布囊掩藏,但衣飾打扮和氣度,也都暴露了武者的身份。
另一名漢子,右邊臉頰上有一大片赤色胎記。
他瞧見荊裂的馬鞍旁,挂着大大一條船槳,眉頭不禁揚了一下。
“算是練過一點點吧。
”荊裂朗笑回答。
那大胡子呆了一呆。
荊裂的說話,雖不算冒犯,但卻欠了點武林的禮數。
又看他垂在頭巾以下的那把辮子,看不出是何來路。
大胡子拱起手說:“在下乃山西心意門弟子戴魁,這位是我師弟李文瓊。
未請教幾位?”
鼎鼎大名的心意門,乃當今“九大門派”之一,在中原弟子衆多,尤其在發源地山西省更是第一名門。
看這兩人的從容氣度,又聲稱是從山西來,在門派内的地位必然不低。
荊裂也拱起拳頭。
“南海虎尊派,荊裂。
”他說着,又向虎玲蘭揚一揚手:“這位是……”他想一想才說:“‘影派’的虎玲蘭。
”因為“陰流”的日本語發音難讀,他就索性将之草草譯成“影派”。
“南海虎尊派”跟“影派”這兩個門派名字,戴魁和李文瓊聽都沒有聽過,兩人沒甚反應,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然後四人都把目光落在燕橫身上。
燕橫知道,青城派慘被武當滅門的恥辱,早已廣為傳揚。
他在想,自報青城派的名号,會否被人輕蔑呢?可也總不成刻意隐藏自己的門派吧?這對死去的師長大大不敬。
于是他硬着頭皮拱手說:“青城派弟子,燕橫。
”
那兩名心意門弟子,一聽“青城派”三字,表情又是驚訝,又是恭敬。
兩人即時下了馬,向燕橫拱拳頓首。
燕橫吃了一驚,也笨拙地下鞍,向兩人還禮。
“原來少俠是青城派的劍士!失敬!失敬!”戴魁忙說。
武林中的“九大派”,又稱作“六山三門”:“六山”為少林派、武當派、華山派、峨嵋派、青城派及崆峒派;“三門”則為八卦門、心意門及秘宗門。
“六山”顧名思義,門派傳人皆隐居深山的根據地,潛心修練武道;“三門”則武藝廣傳于世,甚至在各地衍生支系,故稱“門”而不稱派。
“三門”的弟子,數目雖然遠比“六山”為衆,但一則不是集中一地,二則水準參差,不似“六山”的弟子般,在隔絕的山中專精修練,故在世人眼中,“三門”地位比之“六山”稍遜。
不過“三門”各在發祥地還是設有總本館,集合本門最精銳的弟子深造磨煉。
像戴魁和李文瓊,就是山西祁縣心意門總館的人馬。
三家總館的門人,武技水平可并不一定輸給“六山”的弟子。
“巴蜀無雙”青城劍派雖已消失,但原有的名堂和地位高于心意門,戴、李二人對燕橫仍然敬重有加。
他們都也知道青城派被滅的事情,但初次見面自然不好細問,就沒有再怎麼詳細向燕橫打探。
兩人隻是奇怪:名門正派青城派的劍士,怎麼會跟兩個古怪的男女走在一塊兒?
“幾位到來關中,想必是為了……”戴魁猶疑了一下。
“……那姓姚的事情……”他們既知燕橫是青城弟子,心裡早已肯定九成。
“當然。
”荊裂說:“也許明天就上華山去看看。
”
“不必了。
”李文瓊歎息說:“我倆乃是從潼關入來的,正好就途經華陰……從那兒已經聽到消息……”
“什麼消息?”燕橫焦急問。
“姚蓮舟以一人之力,挑翻了整個華山派。
”戴魁雖然不是第一天知道此事,但述說時也感汗毛倒豎。
“這已經是十幾天之前的事情。
真不敢相信。
”
燕橫聽了,全身一震。
“拳出少林,劍歸華山”。
華山派的武林地位,比青城派還要高。
而武當掌門,一人一劍,把它徹底擊敗了。
燕橫完全無從想象,那是怎樣的一戰?武當掌門姚蓮舟的武功是何等境界?
他隻肯定了一件事:自己跟武當派的差距,遠遠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大……當天站在青城派的墓場裡所深深感受的無力感,又再回來了。
荊裂的臉上卻現出興奮的神色。
連這樣驚人的消息,也沒有撼動他的自信。
——面前那座山越是高聳,他攀登的欲望就越是強烈。
荊裂隻恨,沒來得及上華山親眼看看那一戰。
其中必定展現出許多兩派精妙的招術吧?
“兩位知不知道:姚蓮舟戰勝華山派後,是否已經離開關中呢?”荊裂問。
“這個倒沒有打聽出來。
”李文瓊回答。
“不過聽說,姚蓮舟下了華山,乃是往西而行。
”
“不會是又順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