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為你爺爺發喪,江湖上的朋友又來了許多。
想不到蔣聽松又來了,說是找你父親算賬。
他說洞庭派卑鄙無恥,手腳肮髒,陰謀将《不系舟》從他那裡偷了回去。
”
“怎麼可能!”沈瑄道。
“是啊,”盧澹心道,“他這話本來也沒有人相信。
但蔣聽松當時言之鑿鑿,甚至還抓了一名洞庭派第三代的弟子做盜竊的人證。
他發了很大的火,口口聲聲隻要你父親還書來。
兩邊鬧了很長時間,連你爺爺下葬的時辰也錯過了。
你父親無論如何反駁不了蔣聽松,後來悲憤不已,就做出了自絕的事!”盧澹心停了停,又道,“你父親也許不必如此。
但是,失了《不系舟》一書,本來就難堪。
這倒也罷了,說什麼偷盜,洞庭派的聲名豈容得這樣糟踐。
你祖父屍骨未寒,門中就出了這樣的事,傳到江湖上,一世威名就全完了。
蔣聽松逼之太甚,你父親無法辯白,隻得用自己的血來洗刷冤屈,以一死來證明洞庭派的清白名譽。
”
沈瑄面色蒼白,聲音顫抖:“那麼蔣聽松呢?他又怎麼說?”
盧澹心道:“你父親留下話,教師兄弟們放蔣聽松走。
赤城老怪盯着你父親的屍體看了一會兒,瘋了似的哈哈大笑着就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這還沒完,蔣聽松回天台山之後,作出了一件驚動武林的大事,将門中弟子盡數趕下山,解散了天台派,自己不衫不履地隐居起來,立誓退出江湖永不下山。
《不系舟》那本書的下落也就成了謎。
我們猜測蔣聽松故布疑陣,誣陷洞庭派,自己躲在天台山練習來着。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蔣聽松的确隐居不出,武功荒疏,不像是練成神功的樣子。
不管他怎樣,洞庭派是被他害慘了。
你父親被逼自盡後,你三師叔樂子有也離開洞庭,流落江湖,隻剩下吳劍知一人執掌門戶,獨立支撐。
洞庭派的聲勢,也就不能與從前相比。
至于那個小徒弟,卻是再也沒在江湖上露過面,至今下落不明。
”
沈瑄道:“隻怕蔣聽松為了奪取經書,早已害死了他吧?”
盧澹心道:“這個貧道卻不敢說。
江湖上的事情撲朔迷離、似是而非、恩恩怨怨、糾葛不清,不可妄下斷言。
貧道隻是将自己所知道的盡數告知你,沈公子,你是個聰明人,關系到你家仇的事,應當怎麼做,不用我多說。
何況,唉,誰都沒想到,十幾年過去,天台派竟然還有傳人出山,隻怕《不系舟》的事情要風波再起呢!”
沈瑄明白,盧澹心告訴自己這樁往事,是讓他知道,天台派與洞庭派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而蔣靈骞的爺爺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除了撒手相思,他不能再有别的選擇。
而且盧澹心分明是暗示他,蔣靈骞與他來往,說不定也是别有用心,要找什麼武功秘笈。
他隻覺得心亂如麻,幾乎喘不過氣起來。
沈瑄咬了咬牙,道:“多謝前輩指教,晚輩既然明白了,就絕不會做對不起先人的事情,請前輩放心。
”
盧澹心滿意地點點頭。
忽然外面“撲”的一聲,院裡頓時鬧起來:“什麼人,站住!”又有“叮叮當當”的兵刃之聲。
盧澹心推開門,沈瑄也跟了出去。
卻見一群廬山派弟子排成八卦劍陣,團團圍住一個玄色衣衫的人。
盧澹心笑道:“何方高人造訪?”
劍尖指處,那人長發飄飄,卻不肯回過頭來,過了半天,才道:“晚輩天台蔣靈骞。
”
盧澹心瞟了沈瑄一眼。
他其實一點都不意外,他早就察覺蔣靈骞伏在梁上偷聽。
這番話,他也是故意要蔣靈骞聽的。
隻是沈瑄不知道,聽完盧澹心的話後,正作沒理會處,不料就見到了蔣靈骞。
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湯慕龍早沖了出來,急急道:“蔣小姐,你……”
蔣靈骞朝湯慕龍點了點頭道:“湯公子,我聽說你到了簡寂觀,特意找了過來。
我不是來這裡尋事的。
你替我求求盧真人,将劍陣撤了。
”
不等湯慕龍開口,盧澹心就揮了揮手,一群廬山弟子就退了下去。
蔣靈骞慢慢地朝湯慕龍走了過去,又慢慢地拜下。
湯慕龍趕快扶住她,臉上幾乎掩飾不住衷心的喜悅。
盧澹心瞧着他二人,呵呵笑道:“恭喜湯公子啊!”
第二日一早,沈瑄就下了廬山。
樓狄飛見他心情不好,一路送他到山下,又贈了他一匹馬當作坐騎,他也恍恍惚惚的不甚搭理。
眼前晃來晃去的,隻是昨日情形。
蔣靈骞自從在簡寂觀出現,直到與湯慕龍雙雙拜過盧澹心,直到随湯慕龍離開,再也沒看過他一眼。
她與湯慕龍騎着羅浮山的白馬,并辔而去,映着滿山火紅的夕陽……
“她是我家的仇人,又是别人的妻子。
從今往後,我除了将她徹底忘掉,并沒有别的辦法……”盧澹心那一席話,已經如巨石一樣壓在他心上。
也不知道現在能上哪兒去,索性在江湖上任意漂流一番。
日裡倒騎瘦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