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機會,卻還是被你奪去了,呵呵。
”
歐陽輕被囚禁在密室裡終生不能踏出一步,林落則在奪劍的那個夜晚暴病而亡。
歐陽覓劍做得幹淨利落不留痕迹。
他沒有刻意要瞞着小謝什麼,可是聽她這樣說起,忽然覺得惘然若失。
“你是圓天閣主,”小謝續道,“這樣做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
“我要為柳兒報仇。
我——至少可以為她報仇”歐陽覓劍淡淡道。
小謝便不再說什麼。
遠處出現了木蘭谷崎岖蜿蜒的山道。
濃霧在正午的陽光下漸漸的化開,山風寥寥,如泣如訴。
他們倆誰都說不出話來。
那些木蘭花樹,滿山滿谷開滿潔白花朵的木蘭花樹,已經在大火中枯死去了。
枯葉在腳底吱吱作響,焦黑的枝幹一根根支棱着,指向陰雲的天空,仿佛死人冷硬的手指。
“我想找一找。
”小謝的聲音朦朦胧胧的,像是夢呓。
找什麼?歐陽覓劍想。
當然,是找在木蘭谷中被屠殺的唐家人。
她的生父,毒魔唐零,遺骨該是在這裡。
唐零帶來的人中間,應該也還有唐家的親戚。
而小謝的母親唐夫人死在了遙遠的冠豸山。
他忽然心裡一痛。
埋在這幽幽深谷裡的,不還有他的母親麼?母親,那個存在于父親追憶中的單純美麗的唐家女子玄霜。
當然還有父親,他從那條漫長的秘道走過來,也消失在了這些唐家人的遺骸之間。
還有江柳兒,柳兒,他曾經親手埋葬在木蘭花樹下的柳兒……
他想對小謝訴說。
他所失去了的,也是再找不回來。
他們彼此的沉痛是相同的。
但是,這樣的沉痛過于深重了,還是埋葬在每個人自己心裡才好,什麼都不要再提。
怕隻怕再提起,又是驚濤駭浪,無可收拾。
那些木蘭花樹都死了,都死了。
從今往後不再有那些純白如雪的花朵盛開,沒有任何記憶的痕迹留下。
二十年恩怨糾纏,二十年含血沉冤,這些木蘭花的遺骸下面,是重重的白骨支離交錯,化為糞壤,又能上哪裡去尋找他們的親人呢?
小謝抓起一把泥土,捏在手心裡,忽然就哭了出來。
那聲音卻不像是哭,隻是一聲聲的嘶叫。
歐陽覓劍不知道怎麼辦,他沒有見過女孩子會這樣哭。
過了一會兒,小謝自己停下來了,道:“你送我去江邊吧,我要走了。
”
“這就走麼?”歐陽覓劍道。
小謝點點頭:“我要回家,回洞庭湖去。
……表哥,你自己保重。
”
歐陽覓劍想了想,拿出一個畫軸:“這個還給你。
”
是唐玄霜畫的那幅木蘭花樹。
小謝發現了這畫,于是一幕幕塵封的往事才被牽連出來。
畫卷上的人和花樹已成陳迹,還題着舊詩: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
小謝接了過來。
然後那發黃的畫卷變成了紛紛碎片,如同一場清冷的初雪,在荒蕪的木蘭谷中悄然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