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草覆蓋住,幾乎看不到潭面。
再往外就是密密擠擠的龍血樹。
秋天的時候,樹幹流下道道樹脂,赤紅如血,薄薄地蓋在大地上,仿如一層嫣紅的微霜。
潭水碧色極濃,視力所及,不過水面下一寸,再深一點,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和四周的紅色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嬌紅翠碧,妖豔至極。
傳說此潭乃是天上龍神沐浴之處,苗人笃信鬼神之言,從不敢踏足此潭周圍的龍血樹林。
是以龍舌潭雖然婦孺皆知,但究竟潭是個什麼樣子,潭水有多深,卻沒有知道的了。
吉娜倒是來過幾次,她可不管什麼禁忌,徑自進林捕獸,還在潭邊睡過一覺。
隻是那潭水實在太涼,簡直比寒冰還刺骨一些,以吉娜的膽大,卻也沒試探過潭水深淺。
她奮力攙扶着孟天成,來到了龍血林邊。
龍舌潭幽幽的碧光在太陽照射下,詭異地閃動着,仿佛山鬼陰郁的眼睛,林中一片陰森。
吉娜從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笑道:“進去嗎?”
孟天成點了點頭。
吉娜倒很想看看他所說的美人,顧不得勞累,扶着他走到了潭邊。
孟天成的傷口雖然靠點穴閉住了血脈運流,但一路颠簸,仍舊極為疼痛,被龍舌潭水的碧光映照着,臉色更是蒼白如紙。
他一手扶在吉娜肩上,一手緩緩從腰中抽出赤血彎刀,插入了潭水中。
孟天成一點點将彎刀插入,直沒刀柄,突然緩聲道:“出來吧。
”
話音剛落,潭水咕噜咕噜響了起來,一連串巨大的泡沫從潭心升起,一浮到水面,立即破開。
慢慢地,一叢墨黑的水草從水中浮了起來。
那團水草糾結淩亂,其中竟然閃動着幾點冰霜一般的寒光!
吉娜突然意識到,那并不是水草,而是人的頭發,而這寒光,就是那人的眼睛!
這情形甚為不可思議,吉娜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那人越浮越高,漸漸露出半個身子。
隻見她周身瘦骨嶙峋,仿佛隻是幾條骨骼支撐起來的布偶——卻是做壞了的布偶,幾乎已毫無人形,隻能維持着半趴的姿勢。
而她的一頭長發,卻長得異常茂盛,糾結披拂,宛如道道墨黑的水藻,在潭中散開團團烏雲,縱橫張布在湖泊之中。
遠看過去,竟讓人産生一種錯覺:這根本不是長發,而是無數條寄生的毒蛇,紮入湖心深處,不斷替寄主吸取養分。
這個場面本已詭異至極,然而更為可怕的是,那團長發之下,竟然并生着兩個頭顱!
這兩個頭顱孿生雙成,容貌毫無分别,一左一右生長在她的脖頸上。
她的形體雖然猥瑣恐怖,但若隻看這兩張臉,卻宛如林中精靈一般,清麗絕塵。
這一年來,吉娜見過的美人已然不少,但還是再一次被深深震撼。
隻因為這種美麗實在太過詭異,太過畸形!
她們的臉龐宛如一塊半透明的美玉,浸在林間垂照的日光中,上面輕柔地點着細小而精緻的五官,尤其一雙眸子,顔色極淡,宛如新生嬰兒一般透明,其中的神光若有若無,秋潭般氤氲化開,和這粼粼波光融而為一。
看去雖不真實,卻有種令人窒息的美秀。
因為這種美是屬于嬰兒的,純淨、善良,不摻雜任何渣滓。
宛如自然而生的秋江芙蓉,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嬌豔地盛開着。
盛開在老朽、枯萎的枝幹上。
這鮮明的對比看去極為驚人,吉娜正在駭然,那兩個頭顱竟然同時開口說話了:“玄天令呢?”
她一個聲音極其生澀,宛如刮骨磨牙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另一個聲音卻極為柔和恬美,弦音輕震,帶着莫名的樂感,在龍血林中袅袅散開,說不出的好聽。
配着她那宛如山魈水怪的形貌,實在駭人至極。
孟天成臉色更加陰沉:“被人奪走了。
”
那兩個頭顱神色同時改變,四隻嬰兒般的眼睛發出淩厲光芒:“誰?”
孟天成清俊而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一字字道:“楊逸之。
”
兩個頭顱一聲驚呼,眼中滿是驚懼之色:“怎麼會是他?”
孟天成搖了搖頭,默然良久,才道:“請轉告王爺,七日之後,我一定會将玄天令奪回來。
”
左側頭顱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就憑你?你連他一招都擋不住,還妄說什麼奪回來?”
孟天成的身子一震,臉色更加蒼白。
右側頭顱卻柔聲道:“姐姐,我早說過,他就是一個廢物,叫王爺不要相信他的。
你們偏偏不信。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走吧,我們不會為你治傷的。
”
孟天成低下頭,水波映照下,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卻似乎對這兩個怪人頗有忌憚,隻得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右側頭顱微微轉動,目光停留他臉上,輕聲道:“我這麼說你,你肯定不服氣是不是?”
孟天成沒有答話。
左側頭顱惡聲道:“你枉稱替王爺效命,你可知道,四天令對王爺的大業有多麼重要?”
孟天成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這個問題,實在是故意侮辱他的。
右側頭顱柔聲道:“天下人人知道,四天令上描繪着開啟天羅寶藏的地圖,卻不知道,它們本身可以開啟一個更大的寶藏,就是雪山深處的樂勝倫宮。
”
吉娜禁不住插嘴道:“樂勝倫宮,那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