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雍南楚交戰,德親王中途遇刺,殿下陣上負傷,我既然為殿下治病,就不擔心将來殿下再來犯境,我不知道殿下如此畏懼德親王,居然要他死于刺客之手。
"李顯語塞,良久才道:"我料想趙珏就是傷勢好了也不能擋我大雍鐵騎,罷了,你去給他治傷吧,告訴他,我一定會讓他死在我手上。
"我微微鞠躬,表示遵命。
三天之後,齊王的傷勢基本好轉,他才放我離去,直到和我分手的時候,在馬車上,他還道:"江大人,南楚遲早亡于我手,到時江大人可以來找我,本王必定保全江大人的身家性命。
"我隻是默然不語,至于他當我是默認還是不滿,就随他了。
和齊王分手之後,我連夜趕路,終于到了襄陽,白義和守城門的将軍認得,很快我就進城直奔德親王的住處。
可是我剛剛到了門前,就聽到裡面傳來痛哭的聲音,我愣住了,然後瘋了一般沖進去。
那些守門的軍士基本上都認得我,等我沖進德親王的卧室,看見容淵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在床上正是面白如紙的趙珏,盜骊站在一旁,面色悲凄,他們見我進來,容淵哽咽道:"随雲,你來遲了。
"
我失态地喊道:"盜骊,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保不住他的性命。
"
盜骊匍匐上前道:"大人,小人替親王用藥,效果明顯,雖然親王連日來上城督戰,但是傷勢沒有過于惡化,誰知道,今日國主下诏斥責王爺,王爺見了诏書,氣怒攻心,連連吐血,不到半個時辰,就,就去了。
"
容淵垂淚上前道:"随雲,你不要怪他,他已經盡了力。
"
我冷冷道:"诏書在哪裡?"
容淵長歎一聲,指了指旁邊的桌子,我走上前拿起黃绫诏書一看,隻覺得胸口郁悶,口中一甜,哇的吐了一口鮮血。
隻見那诏書上面寫着冰冷的言辭。
"王叔深明兵法,既統十萬精兵,又據襄陽天險,為何久戰無功,任雍軍往來自如,莫非有通敵之事,望大都督體諒此國力疲敝之秋,速戰速決。
"
我放下诏書,推開要扶住我的赤骥和盜骊,看向桌子,上面擺着一份表章,我打開表章,容淵想要過來阻止我,卻又站住了,我低頭看去,上邊字迹工整,卻好幾處有濺上的血迹。
"珏以王室之尊,庸碌之才,受知先帝,委任腹心,統率兵馬,敢不盡心竭力,奈何微軀多病,大志未申,中道而隕,遺恨何極。
方今大雍肆虐,南楚疲敝,此誠存亡之秋也,珏今将死,敢不忠言直谏,我南楚自和親以來,朝臣每仰大雍鼻息,懼戰求和,然虎狼之心,焉肯輕息,國主應親賢臣,遠小人,疏後宮,勤于政務,專心軍事,遠連北漢,近拒大雍,孰幾可保南楚社稷平安。
襄陽防務,至關緊要,容淵者,臣之腹心,多才幹,精軍務,珏之舊部,可歸此人統領,請王命,诏此人代守襄陽,則可保襄陽無事,鎮遠侯陸信為人忠烈,臨事不苟,可代大都督之職,珏臨表涕零,不知所言,倘蒙垂鑒,珏死不朽矣。
"
我放下表章,想到趙珏滿懷悲痛,錐心泣血寫這份表章的情景,淚落如雨,道:"王爺為何如此固執,若是當初聽我一言,擁兵自重,何有今日。
"
容淵上前道:"王爺臨終,念及大人,曾想推薦大人鎮守襄陽,但是思之再三,說道:‘随雲雅量高緻,天下無雙,奈何明哲保身,必不肯以身相殉,容先生代我轉告随雲,若日後南楚滅絕,望先生看在珏之面上,為我南楚留一脈香煙。
‘"
我默然良久,淡淡道道:"容先生尚請節哀,國主非是無情之人,見王爺表章,定會悔恨,先生鎮守襄陽之事,應該可以辦到,随雲心灰意冷,即将辭官遠行,他日相見,再叙别衷。
"
說罷,我轉身離去,到了門前,我掀開車簾上車的時候,聽見遠遠傳來炮聲動地驚天,炮響十二記,主帥殁于軍中。
放下車簾,我淡淡道:"起程。
"馬車跑了起來,良久,我推開車窗,看看外面陰沉的天色,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南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