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教訓的口氣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自古以來,女子之有文才者,多半薄命;有武藝者,多半不成正果。
爾應好好跟高先生讀點詩書,但求能曉明禮義就造化不淺了。
”
玉嬌龍低下頭,不再說什麼了。
玉帥将嬌龍付托高先生,帶着從人到兵營去了。
高先生見左右無人,這才對嬌龍說:“大帥的話也不無道理。
”
玉嬌龍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守禮就是讓人欺,我才不哩。
要有一天我如碰上了……”她差點脫口說出“巴格”,但突然想起這事從無人知,便忙改口,“我如碰上半天雲,非和他較量一下不可。
”
高先生笑了笑說:“半天雲是一馬賊,你乃千金之體,怎會碰上他呢!”他見王嬌龍努着嘴,顯得還在負氣的樣子,又說,“聽說半天雲勇猛非凡,又是慣習的馬上功夫,這與馬下功夫不同。
馬上功夫主要靠臂力,猛勇;馬下功夫才是講的劍術神奇,馬上進退不能自如,這兩者是不同的啊!你要切切記住:如遇馬賊,劍法不能墨守成招,要和馬上相适應才是。
”高先生本來是在暗暗提醒她,警告她,不要自恃武藝,輕率出手,不料說着說着,卻又認真給她講解起馬上、馬下功夫的不同來了。
在回城的路上,天色已漸黃昏,草原上萬裡無人,忽吹來一陣涼風,使人更感到一種秋意。
這時,落日的斜晖灑滿草原,長空中正有一行大雁,背着斜晖,向東南方向飛去,高先生在馬上仰望着雁行,一直目送它們飛到影兒都已隐沒在天際時,才埋下頭來,滿懷凄楚地吟誦了句:“所嗟人異雁,不作一行歸。
”接着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玉嬌龍側眼看去,隻見高先生眼裡噙滿了淚水,她心裡說:“高先生動了思鄉之念了。
”
第二天清早,玉嬌龍來到花園,見高先生面帶愁容,眼含倦意,他對嬌龍說:“草木尚知榮衰,人非草木,當更有情。
我離家遠遊,已一年餘,時時夢繞神馳,昨見雁行,倍增愁緒。
我想禀明大帥,回家看看。
我走後,你隻将我傳你劍法,熟記熟練,精益求精。
我多則一年,少則十來月,還要回來的。
那時再繼續傳授于你。
”
玉嬌龍對高先生提出回家之事,似乎早已料到,并未露出驚訝之色,隻說,“我現已學得的武藝,如與人較量,不知究竟如何了?”
高先生說:“以你現有的武藝,防身有餘,與人争勝則不足。
華夏之古,中原之大,藏龍卧虎,隐怪潛奇,正如山外有山,不可仰止,千萬輕率不得,切記,切記。
”
接着,高先生将拟回鄉探望之事,禀明玉帥。
玉帥略加慰留,便答應了,并随即取出紋銀三百兩,送與高先生作為盤費,又命人去馬廄中牽來駿馬一匹根贈,另還派了兩名小校責成護送至界口。
當晚,玉帥置酒與高先生餞行,并把玉嬌龍叫出陪于未座。
席間,玉帥無非說些表示慰勞的話,希望高先生早日返回烏蘇重聚。
高先生亦說了些多感收留錄用,井蒙委以重任等話語。
賓主二人說得倒也真誠懇切。
最後,高先生請以一年為期,表示了定要回來之意。
玉帥當然高興,一直暢飲至深夜才散。
宴罷,玉帥各自進入内房去了。
高先生叫玉嬌龍稍待一下,忙回到東廂,取出小小木盒一隻,雙手捧至廳上,用一種十分懇切的口氣對嬌龍說:“我漂泊半生,别無長物,隻此一個木盒,雖值錢不多,實是我将來養葬所賴,謹将它付托于你,望你念在師徒份上,妥為保存,萬萬遺失不得。
”
玉嬌龍見他說得如此嚴重,不禁側目略一審視,見那小木盒是紅漆漆成,制作十分精緻、結實;盒上由一銅鎖鎖着;盒蓋合口處,還貼有一封條,封條上尚有高先生親筆簽押字迹,高先生把話說充,又将“重托”、“切記”再度叮囑一遍後,才将木盒雙手遞與嬌龍。
嬌龍亦忙用雙手接了過來,略一掂量,覺得盒内很輕,好像并無金銀珠寶等物。
她正疑異間,高先生又說:“盒内所裝,不過幾張借據契約,并無他物。
”
玉嬌龍欠身恭敬地說:“請先生放心,我一定好好珍藏此盒,等先生他日回來時,一定完璧奉還就是。
”
高先生這才寬慰地笑了笑,回到東廂去了。
玉嬌龍捧着木盒回到房裡,心裡總覺不快。
這倒不是由于對高先生的惜别,而是高先生在交給她木盒時的那番話,以及他的神情氣度,使她感到這和她平時心目中的高先生,是不相符的。
她心目中的高先生,不僅學識淵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