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帥府内,連日來籠罩着一種不祥氣氛,玉帥的臉上好似染上了一層霜,背着手在廳上踱來踱去。
玉夫人幾乎是整天都盤着腳坐在佛像前念經,府内事情概不過問。
丫環們一個個屏息靜氣,走動都蹑手蹑腳。
隻有玉小姐,還是像平時那樣,顯得雍容娴靜,悠然自得。
玉帥煩惱,一來是為了半天雲剛才奪去戰馬,突然又出現在烏蘇一帶之事,雖派出偵騎,四面探緝,不料竟如海底撈針,蹤影全無;二來為了府内失火之事,雖一再追查,也是毫無頭緒。
失火當天,玉帥在盛怒之下,原說是定要查出個究竟來的,後經高先生勸解說:火既然已經撲滅了,府内損失又不大,不過一間廂房,他自己也不過一身衣物,若追查過緊,萬一引起流言,動搖人心,反而不利。
一席話提醒了玉帥,才不了了之。
失火的當晚,高先生也曾私下悄悄問過高師娘:“你在府内,總該知道,這火究竟是怎樣起的?”
高師娘說:“起火時我正在夫人房内,我如何知道是怎樣起的!”
高先生有些埋怨說:“聽報失火,你就該出來看看,不然,我也不至落得片物無存了。
”
“我當時也想趕來搶救點什物的,無奈夫人被吓呆了,留住我死死不放,隻是要我扶她到小姐房中去。
”
“玉小姐可曾受驚?”
“我陪夫人去時,她在床上睡得正香哩!”
高先生歎了口氣說:“縱然毀我千金,我也不惜,我隻是讓那本書毀于一旦,真正令人痛心!”
高師娘卻冷冷地說:“你不是常說‘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嗎?書燒了,我倒替你慶幸哩!”
高先生又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秘傳拳劍從今絕矣!”
正惋歎間,玉帥命人來請。
高先生忙去到内廳,玉帥才告訴他說,上次為了趙千總被半天雲所殺之事,高先生在草拟的奏表中,雖将此事寫得十分清淡,将“百騎遇賊”
改為“數騎巡邏,猝遭賊擊”,并将“刀砍緻死”改為“中流矢而亡”,但朝廷還是十分重視,敕令限期剿平,以免養癰遺患。
玉帥還說,他已得确報,朝廷已派出兵部侍郎黃天賜來疆按察,有督辦剿賊之意,特請高先生到廳,共商對策。
這黃天賜原是玉帥内兄,官居兵部侍郎之職,這次欽命巡按西疆,為了顯示朝廷威嚴,特加賜了個太保銜頭,敕賜到西疆便宜行事。
玉帥說:“朝廷如此重視,可見聖上已有所風聞。
這事幹系非輕,必須應付周全才是。
”
高先生說:“好在欽差大人與大帥有姻親之誼,事情就好辦了。
大帥可一面嚴令各營加強巡哨,以防馬賊再起事端,一面等欽差大人到時,将西疆地勢情況向他說明,讓他明了這西疆草原沙漠,縱橫交錯,地廣人稀,絕迹千裡,追捕幾個馬賊,實如大海撈針。
若為幾個馬賊,拔營進剿,不但動搖人心,反有損朝廷天威。
然後請欽差大人轉奏聖上,想必定然無事的了。
”
玉帥正在沉吟,忽小校報說遊擊肖準有事求見。
玉帥忙命:“叫他進來。
”
這肖準原是昌吉旗營一個百夫長,因前次随趙千總追擊半天雲,奮戰有功,受到玉帥賞識,把他撥來烏蘇,開始任校衛,日前又破格升他當了遊擊,統領千人,駐紮在烏蘇城内。
肖準進至内廳,見過玉帥,禀報說:據現在遊牧在奎屯河一帶的回部頭人格桑的兒子巴格來報,兩日前,半天雲率領馬賊二十餘騎,路過他們部落,搶走了好馬二十餘匹,并帶走了青年牧民十餘人,向西北方向的精河竄去。
玉帥聞報,失是一驚,忙間:“這巴格現在何處?”
“在府門外候命。
”
“傳他進來。
”
不一會,肖準便帶着一個身材矮壯、生着一雙三角眼的漢子來到廳上。
那漢子看去雖有些犷悍之氣,但到了玉帥面前,倒也顯得卑恭,眼神也顯得有些遊移不定。
玉帥問他道:“半天雲是何時到的你部?”
“前天天晚以前。
”
“聽說他帶走牧民十餘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都是些平時對管家不滿,經常抗租不繳的刁民。
”
“為首的可是半天雲?”
“确是半天雲。
”
“半天雲的相貌如何?”
“身軀很雄偉,紅綢巾裹頭,直齊眉下,滿臉濃須,相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