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我的嗎?”半天雲說着說着,眼裡燃起了火,胡子也抖動起來。
但隻短短一霎時,他很快又平靜下來,一字一闆地說:“你和我不一樣,許多事你不懂,我說的你也聽不進去。
”
玉嬌龍感到有如受了奚落,沖着問:“什麼不一樣?”
“想的不一樣!”
“什麼事不懂?”
“侯門外的事你都不懂。
”
“什麼聽不進去?”
“不順意的話都聽不進去。
”
玉嬌龍真沒想到,眼前這個相貌猙獰得像鐘馗的人,竟能說出這樣一通話來。
她想争辯也無從争辯,想斥他幾句又斥不出口,隻含嗔帶怒地說:“量你一個馬賊,又能懂得什麼?”
半天雲沒有一點怒意,隻動了動嘴邊的胡須,眼裡又露出了一種她熟悉的嘲谑的神色。
玉嬌龍似乎覺得自己這下才真敗了,立即又說:“投案的事就作罷,隻要你答應一件:我父帥在西疆一日你就不得鬧事!”
半天雲正猶豫間,哈裡木一步站了出來,說:“我來替大哥代允。
這就一言為定!”
玉嬌龍不答理,隻緊緊地盯着半天雲。
半天雲又過了片刻,才從胡須裡悶出一聲:“一言為定。
”說完便轉過身去,向大夥說了聲:“弟兄們,該歇歇去啦!”
馬賊們紛紛散開,三三兩兩跟随着一支火把向右邊樹林裡走了。
一會,人影、火光都隐沒到樹林深處去了。
草坪上,除了隻剩下三堆已快燃盡的篝火外,什麼也沒有了。
四野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靜得使人毛骨悚然,一瞬間以前,這兒還是熱氣騰騰,人聲雜嚷,一霎時竟變得萬籁俱寂,人迹全無,隻留下玉嬌龍一人,孤零零地立在殘火餘光裡。
她這時才又想起,自己身邊的馬已不見了,手中的劍亦已斷,她茫然四顧,前是懸崖,後面是峭壁,兩旁是陰森森的樹林,使她更加感到無所憑依,一顆收縮緊了的心,懸起來,又沉下去……她想,要是這時身邊有個伴,哪管是一條狗甚至是一隻貓也好。
玉嬌龍正感到萬分驚怖的時候,忽然又看到右邊樹林中隐隐有火光出現。
火光漸漸向草坪移來,當火把出了樹林時,她這才看清了:有兩人向她走來。
前面那人,個兒不高,右手高舉火把,左手腋下還挾了一大卷東西;後面那人,個子纖細,右手提罐,左手端個瓦缽。
等兩人走到她面前時,玉嬌龍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對這兩個陌生人一時間竟感到如此親切,差點搶步迎了上去。
但很快地,一種長期在侯門習慣的尊嚴,馬上又回到她心頭,她隻肅然地站在那兒,顯出凜不可犯的神氣注視着二人。
前面那人,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白裡透紅的臉蛋上,長有許多絨絨的細毛;一雙大而黑亮的眼裡,還帶有幾分稚氣。
後面那人,年紀稍大一些,身材纖瘦,低着頭,緊閉着嘴,顯得有些不大自在。
玉嬌龍把二人打量一番後,問道:“你二人來幹什麼?”
“給小姐送吃的與帳篷來的。
”那帶稚氣的少年說。
随着,那瘦個子少年使将一罐馬奶和一缽食物放在地上。
玉嬌龍瞟眼一看,見瓦缽内盛着一脔烤羊肉和幾個烙餅,羊肉旁還擺着一把雪亮的小刀。
玉嬌龍看到那把刀,卻比那些食物還更使她眼熱,心裡頓時便感到踏實多了。
她想:要是剛才自己身邊哪伯隻有這樣一把小刀,也不緻那樣擔心受怕了。
她又看看那羊肉和餅,鼻裡也嗅到了那噴噴的香氣,這才想起自己差不多已有一天未吃東西,也真想吃點什麼了。
但一轉念間,立即又想起父親曾說“君子不食盜食,不飲盜泉”的話來。
這些東西決不能吃!“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決不能吃啊!她甚至想一腳把瓦缽踢翻,但想到那把刀,她又忍住了。
玉嬌龍在那兒想着這一切,兩個少年已在她身旁把一頂小巧的帳篷搭好了。
篷頂篷幔是油綢做成,帳内鋪了張厚厚的牛皮,還放有一床厚厚的毛毯。
兩個少年把一切收拾停當後,正準備離去,王嬌龍忙叫住他倆,等二人轉過身來,她又無話可說了。
帶稚氣的少年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玉嬌龍:“哦,沒什麼。
”
“那,我們走了。
”
“站住!是……是誰叫你們來的?”
“是羅大哥叫我們來的。
”
玉嬌龍口不從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