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九父女前番于無意中從香姑口裡得知,上次玉府獻技時站在玉小姐身旁的那人并非高師娘,而是趙媽。
自那以後,他父女便終日輪番去至玉府門外暗暗守候,隻等高師娘出府,認準他确是碧眼狐時,便上前将她捉拿歸案。
不料他父女一連在玉府門外附近守候半月,卻不見高師娘出來。
蔡九有些急了,心想,碧眼狐一向奸猾,她前番未在花園露面,支換了個趙媽去作替身,多半都由自己行動失慎,打草驚蛇,被她警覺。
若是這般,則她定是輕易不肯出來的了。
這樣拖延下去,怎生結局!父女倆弄得無計可施,一籌莫展。
劉泰保則總是百般安慰,勸他父女耐心等待,深怕他父女莽撞,惹出禍來。
因此,每天晚上,劉泰保都去陪着他父女二人,大家喝幾杯悶酒,便又悶悶不樂地睡去。
這時已是初冬,天氣已漸漸寒冷。
這天,天色突然陰沉下來,好象要下雪的樣子。
蔡九把頭上氈帽壓得低低的,幾乎把上半部臉都全遮住。
他抄着手,低着頭,獨個兒在玉府門外附近踽踽徘徊,暗暗裡卻注視着玉府門前的動靜。
突然從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那不是易哥嗎?”
蔡九吃了一驚,忙回頭一看,卻是那個瘸腿老頭,正閃着一雙鷹眼銳銳地望着他。
蔡九忙伸出手抱拳說:“啊,原是老哥!久違了。
”
他二人打過招呼,誰也沒再開口,隻各懷心事地對站那兒,彼此打量着。
過了會,瘸腿老頭才又說道:“半個月來,外面這麼冷,你父女也夠辛苦的了。
”
蔡九聽出了他這暗示,無非是告訴他說,他父女半月來在玉府門外暗暗察看的事情,他已經注意到了。
蔡九歎了口氣,說:“我父女也是進退兩難啊!”
瘸腿老頭也有些感歎地說:“是啊,你我都端了别人飯碗,也都由不得自己。
是各有各的處境,各有各的難處啊!”
蔡九又接口說:“我父女離鄉背井已一年餘,總不能老象無依無憑的遊魂一樣流落江湖啊!”蔡九語氣裡含着哀歎,聲音也沙啞起來。
瘸腿老頭默然了會,突然換了一種異樣的神情說:“你那天在花園裡别看玉府人多,其實就在亭子那邊的後花園裡,平時除了玉小姐、香姑和高師娘外,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玉小姐喜清靜,除她的貼身丫頭香姑和她住在樓上外,連高師娘也隻能住在樓下。
”
蔡九一時摸不透他這番話的意思,隻注意地聽着,沒開腔,瘸老頭停了停,又沒頭沒尾他說道:“你聽着,易哥,我打算明天向玉大人告十天假,也回鄉下看看去。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向蔡九點了點頭,道聲:“走好!”便一瘸一瘸地走了。
蔡九從他最後那凡句好似信口聊來而又互不連貫的話裡,聽出瘸老頭似乎在有意無意地告訴他,高師娘就住在後花園玉小姐所住樓房的下面,那兒平時并無防範。
瘸老頭還暗示說,他将回避十天,以便讓他動手。
蔡九見時機已到,便暗暗下定決心,決定夜探玉府,親自去尋那碧眼狐,逼她出府,按照江湖上的規矩用比武來一決勝負。
如她勝了自己,算她本事高強,自己便當面撕碎捕文,從此流落江湖,老死他鄉;如她敗在自己手裡,她就隻好認命,乖乖接受鍊鎖,随自己歸案去。
蔡九邊想邊走,不覺已回到客棧。
蔡幺妹見她爹還是和平日一樣,便也無心探聽,顧自到廚房燒飯去了。
等她把萊飯端進房來,見她爹正在收拾武器衣物,蔡幺妹不禁詫異起來,向她爹探問究竟。
他爹這才把自己在玉府門外碰見瘸腿老頭,以及那老頭向他暗示的話語告訴了她。
并說出他已決定于明夜前去探府,将碧眼狐逼出府來進行比武結案。
蔡爺怕劉泰保多慮又來勸阻,囑咐女兒暫勿聲張。
蔡幺妹點頭答應了。
晚上劉泰保過來閑叙時,蔡爺和蔡幺妹亦如平日一般,并未談起這事。
第二天,天上飛起了小雪。
蔡爺和蔡幺妹都不再到玉府門外守候去了,躲在房裡作探府的準備。
蔡爺決定隻帶随身武器九節連環鋼鞭隻身進府,蔡幺妹說什麼也不肯,一定要随爹爹前去作個照應。
蔡爺拗她不過,最後答應讓她留在外面放風,以便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時做個策應。
父女二人好容易挨到天黑,正吃夜飯時,劉泰保又進屋來了。
他仍和往日一般,談了些客棧生意情況,蔡爺沒答話,各自埋頭吃飯。
蔡幺妹雖在聽他談話,卻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
劉泰保不禁詫異起來,他仔細留心觀察,見蔡爺今晚竟一反常态,滴酒未沾;再看看蔡幺妹的臉上,也顯出一種異常凜肅的神情。
劉泰保情知有異,恒又不便動問。
正疑慮間,恰好蔡幺妹站起身來給她爹盛飯,擡手間,一段她往日獻技時穿的窄袖緊衣從袖口裡露了出來,劉泰保再向她袖口看去,見裡面已隐隐露出緊身衣靠。
劉泰保是個精細人,心裡已經明白了三分。
他擔憂而又難過地說道:“幹爹、幺妹,你們今晚定是有事瞞着我,我已看出來了。
”
蔡爺和蔡幺妹互相交換了下眼色,都沒吭聲。
劉泰保有些委屈地說:“幹爹和幺妹難道還信不過我,有什麼事不可和我商量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