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萬道,直向王嬌龍射來,逼得玉嬌龍連退數步。
玉嬌龍為自己竟一下處于劣勢而激怒了,她一咬唇,拼出命來,竟冒着刀鋒不去迎隔,隻挺身一劍直向俞秀蓮當胸刺去。
俞秀蓮大吃一驚。
被她這以死相拼準備同歸于盡的舉動駭壞了,隻得扔刀在地,一閃躲過劍鋒,伸手去将玉嬌龍的手腕扣住。
玉嬌龍有如着魔一般,隻顧奮力掙紮,兩人扭成一團。
俞秀蓮用力一扣,将玉嬌龍的劍奪過手來,迅即又往遠處一扔,猛喝道:“你瘋啦!”
玉嬌龍經她這聲猛喝,雖暫停止掙紮,眼裡卻仍閃着怒意。
俞秀蓮低壓着聲音說:“我殺碧眼狐,既是為世人除去一害,也為你拔去一釘,你還顧她則甚?!”
玉嬌龍扭着俞秀蓮的那一雙手,也漸漸松弛下來。
眼裡閃着的怒意也變成了委屈的神情。
俞秀蓮帶責地輕聲說道:“你也太任性了!嘴裡含着苦果,卻又不肯吐出,你真要由命,就隻有自受了。
”
玉嬌龍被俞秀蓮這兩句話觸動滿懷心事,她癡呆般地站在俞秀蓮面前,眼裡已噙滿了淚水。
俞秀蓮的聲音也柔和下來,懇切地說道:“像碧眼狐這樣的禍害,早該懲辦了,你父親為了‘投鼠忌器’庇護着她,這本是官場中的常情,可你為何也與她結成狼狽,甘願讓她把你往坑裡拉?說心裡話,我為此曾厭恨過你。
後來我漸漸探知你一些所作所為,知道你也還是個有良心的人。
想你可能有你的難處,我才又變成向着你了。
我想碧眼狐不會是你的心腹,隻是你肚裡的蛔蟲,這禍害隻有我來為世人除掉,今晚我就來了。
你心地好,又聰慧,千萬不要自誤。
那天我曾對你說過,凡事要由人,不要由命。
我是個在苦水中泡大的人,你和我不同,不要把自己的心往苦水裡泡。
……”
玉嬌龍還不等俞秀蓮說完,便情不自禁地撲在俞秀蓮的肩上哭泣起來。
俞秀蓮撫着她的背溫存地說:“你就哭個夠吧!哭了心裡爽快些。
”
玉嬌龍如怨如訴地嗫泣着。
俞秀蓮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隻默默地注視着她。
過了一陣,俞秀蓮才又懇切地對她說道:“我并不打算過問你的事情,不過,我隻覺着,像你這等出身的人,實不應有這樣一身武藝。
這對你并非好兆。
隻希望你縱不賴以為善,卻切勿恃以為惡。
你應時刻自警自戒。
你今後如有為難之處,不妨相告。
”
玉嬌龍收淚默站一齊,隻靜靜地聽着。
俞秀蓮指着碧眼狐的屍體說:“我已為她找好一處葬身之地。
”說完,将屍體拖至石山前一口已經封閉多年的水井旁邊,用手将一塊緊蓋在井口上的大石移開,将屍體抛進井裡,又将浸染着血迹的積雪也一井清捧井内,然後蓋好井蓋。
俞秀蓮把一切收拾停當。
又走到玉嬌龍面前對她說道:“我還有一事相告:你的劍術确系九華派真傳,我想當是從《秘傳拳劍全書》中得來,那書如系在你手裡,望你妥為保存,慎勿落入他人手裡。
我該走了,你該多多珍重才是。
”說完,徑自走出雪坪,将身一閃,便隐沒牆角去了。
雪坪上突然寂靜下來,花園四周聲息全無,玉嬌龍站在那兒,好似做了一場惡夢。
盡管她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一切感到莫名的煩亂,但心中卻有一種異常輕快的感覺,好像一塊久久壓在心上的石頭突然一下搬開,她從此不再過着那種憂心忡忡的日子了。
她不覺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難禁的寒冷和倦意,好像已有好多天不曾合眼睡過覺了。
玉嬌龍回到房中,花園東邊已傳來四更梆響。
她和衣上床,一會便酣然入睡。
第二天,直至旭日已經臨窗,玉嬌龍才懶洋洋地起床。
她正在梳妝,香姑神色驚詫地進房來報:“小姐,府裡又出了怪事,高師娘不見了。
”
玉嬌龍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說:“哪會呢?多是串到誰的房裡閑聊去了。
”
香姑:“老夫人一早便傳話過來,說有事與她相商,請她到老夫人房裡去走一趟。
我便四處找她,卻是遍尋不得。
“玉嬌龍還是不甚介意地說道:”也許溜到街上去了,等會她自會回來的。
“
直到午後,高師娘仍未見回來。
很快,高師娘不見了的消息便傳遍玉府,上上下下各房各院都在談議這事:有人疑她是拐物私逃;有人說她是負氣出走;也有人猜她仍在府裡,隻是不知因何躲藏起來。
消息越傳越玄,愈說愈怪,一些人慣于捕風捉影,一些人最愛加油添蠟,不消一夜功夫,各種離奇怪異的情節已都編造出來。
漸漸地,傳說竟又變成流言,大家已不再在人前談叙,隻于暗處竊竊私語了。
頓然間,王府裡便籠罩着一層神秘氣氛。
已有好多天不常在人前露面的肖二爺,又不斷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他陰沉着一張臉,到處搜探着大家的一言半句,他對聽到的一些奇談怪論,既不制止,也不附和,誰也摸不清他葫蘆裡究竟裝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