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玉嬌龍剛誦完經卷,突見房外花廳那邊,仆婢進進出出,顯得忙亂異常。
玉嬌龍覺得情況有異,正驚詫間,忽見一個丫環匆匆朝房裡走來,她慌慌張張地向玉嬌龍禀報道:“少夫人,鐵貝勒王妃來看你來了,老夫人正在門外迎駕。
”
玉嬌龍大出意外,不覺驚異萬分。
她素聞王妃為人孤傲寡合,京城衆多皇親權貴,不論壽慶功宴,她從不輕易枉駕一顧。
自己雖曾蒙她相邀,到王府去拜見過她一次,可從此之後即無來往,不料她今天竟為何駕臨魯府來看望自己來了。
玉嬌龍邊想邊到桌前對鏡整鬓理妝,香姑卻仍漫不經心地坐在床邊,拾弄她的發辮。
玉嬌龍瞟了她一眼,說道:“王妃就要駕到,還不快把屋裡收拾一下。
”
香姑漠然道:“就這樣讓她看看,豈不更好!”
玉嬌龍:“我并非掩窘,而是不願受人憫伶。
”
正在這時,魯老夫人陪同着王妃,後面跟随着一群仆婢進房來了。
玉嬌龍迎上前去,正要下拜,王妃一把攙扶着她,直端端地注視了片刻,又從頭到腳将她打量一番,才啟口說道:“不見僅一年多,怎的竟清瘦如此?是否近來身體不适?”
玉嬌龍微垂眼簾,謙恭地答道:“托王妃的福,嬌龍幸尚無恙。
王妃玉體可安?”
王妃笑了笑:“你看,我這不是挺好的嗎。
”她又回過身來看着魯老夫人問道:“聽說嬌龍戒葷減食,終日閉門誦經,這豈不成了苦行苦修!”
魯老夫人尴尬萬分,嚅嚅答道:“她這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
王妃不以為然地說道:“哪有這般孝法,這簡直是在自輝!”
魯老夫人:“是的,是的,就請王妃開導開導好了。
”說完,又忙上前去請王妃入座。
王妃并未睬她,隻站在房中向四處打量一番後,搖搖頭,對玉嬌龍說道:“你也未免過于自苦,弄得這般簡陋。
”
魯老夫人站在一旁局促不安,手足無措;仆婢們環立門外,面面相觑。
房裡一陣難堪的沉默以後,王妃對魯老夫人說道:“我特來和玉嬌龍閑叙,不敢久勞老夫人相陪,請回房将息去吧!”
魯老夫人隻得告退出房,率領着一幫仆婢各自進入内堂去了。
王妃待她走後這才踱到床邊,拉着玉嬌龍并肩坐下,對她說道:“你的事兒我已略略聞聽到一些,前幾天德秀峰的妻子來,又從她口裡得知一些你目前的處境和近況。
這魯府也是書香門第,行事怎這般背情悸理!我心不平,老惦着你,今天趁王爺出城到王莊選馬去了,特來看看你的。
”
玉嬌龍俯首默默地聽着。
一瞬間,俞秀蓮那飒爽從容的英姿,那警智深沉的關切,以及蔡幺妹那顧盼自得、敏中帶稚的神情和身影,又不斷地閃現在她面前。
玉嬌龍心裡已經明白,德五嫂所知道自己目前所處境況,多半是俞秀蓮、蔡幺妹處得來,她們正是要通過德五嫂禀知王妃,希望能借王妃之力,把自己從苦境中解救出來;玉嬌龍心裡有如吹進一陣春風,感到融融暖意。
王妃又說道:“昨天我命人去把你嫂嫂鸾英請來,已将你的情況告訴了她。
”
玉嬌龍微微一震,擡起頭來說道:“我自來到魯府,和家中音訊即已斷絕,也不知父兄近況如何了。
”說罷,不禁凄然淚下。
王妃猶豫片刻,說道:“也怨不得你父親兄嫂,他們也處在風雨飄搖之中,眼前也顧不上你了。
”
玉嬌龍大吃一驚,忙問道:“我父親兄嫂怎樣了?”
王妃:“你父親正受朝廷查究,目前待罪在家。
”
玉嬌龍全身一震,頓覺整顆心直往下沉。
她不禁迸出一聲苦痛的呻吟,仰頭呼道:“天啦!是嬌龍不孝,累及父親了!”
王妃見玉嬌龍這般悲痛,心裡不禁恻然,但聽她把罪咎承于己身,又暗暗覺得奇怪,忙勸慰她道:“這乃飛來橫禍,怨你不得,你也不必過于傷痛。
罪魁禍首還是那肇事兇漢,隻須将他捉拿歸案,滿天雲霧都會散的。
”
玉嬌龍:“這事與我父何幹?竟至受累如此?”
王妃感慨地:“宦途險惡,無風尚可起浪,何況這事本也蹊跷。
”接着,就把玉嬌龍家裡因兇漢肇禍而受到的牽連告訴了她:原來那日自那漢子在大街上截攔花轎後,很快就流言四播,鬧得滿城風雨。
對那漢子頗多猜測;對他為何攔轎,更是捕風捉影,編出許多驚世駭俗的奇聞怪事。
這些流言蜚語,本已有損玉府聲名,使玉大人處于不利境地,不想那漢子又夜闖魯府,驚死了魯翰林。
這一來,就弄得京城顯貴人人自危,震動朝野。
翰林院一時激憤,借時得近禦之機,立即将此事奏聞皇上。
皇上十分震怒,當即傳诏九門提督,限期将兇漢捉拿歸案。
提督衙署火急緝騎四出,各道設卡,九門立哨,挨戶搜查,沿途追捕。
不想忙了半月,卻是蹤影不見,線索毫無。
玉大人正在坐卧不安之際,京城中又遍播流言,傳言那兇漢乃是兩年前橫行西疆的馬賊魁首半天雲,因慕玉嬌龍美貌,特潛來京城奪取玉嬌龍的。
還傳說他從西疆帶來許多賊黨,散在京畿一帶,以作接應。
恰在這時,伊犁駐軍将軍田項奉調回京來了。
田項原是玉大人副将,他在西疆時曾因擅殺邊民受到玉大人斥責,一直耿耿在心。
這次回京,他借陛見面聖之機,羅織一些罪名,參奏玉瑞“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