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龍默默地橫坐在馬鞍上,心裡充滿了無從訴說的幽怨,她不甘由命,又豈甘屈從于這樣的沉淪。
堅貞、傾慕、心許,為了從一而終,她盡可抛棄自己的尊榮,去度那清寒索寞的日子,可哪能去作賊婦,玷辱列宗列祖,贻羞後代子孫!羅小虎也不再吭聲,好像裹上了一身沉重的铠甲,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微鎖眉頭,感到一陣陣怅然若失。
前面不遠已是那片樹林,羅小虎不由停下馬來,玉嬌龍有如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趕忙一躍下地,理理鬓發,又跨上緊跟在後面的那匹大紅馬。
林邊草原上仍然是靜靜的,看不出一絲兒曾在這兒發生過一場沖殺的痕迹。
玉嬌龍跟在羅小虎馬後,剛一轉入樹林,便看到三十餘騎彪悍的馬賊,立馬樹下,不聲不響地伫候那兒,神色焦躁不安。
他們一看到玉嬌龍,二十餘雙眼睛一齊向她盯來,有的露出驚異,有的含着猜疑,有欽羨,也有冷漠,烏都奈向她瞟來詭秘的一瞥,嘴邊挂着一絲似诮非诮的微笑。
玉嬌龍在一陣局促不快之後,臉又不禁羞得暈紅起來。
羅小虎環掃了衆人一眼,問道:“弟兄們,有沒有被傷着的?”
烏都奈應道:“一個個連皮都沒碰破一點。
”
羅小虎寬慰地笑了:“那些崽子們呢?”
烏都奈:“被咱弟兄傷了二人,損了三人,其餘的都竄回去了。
”
接着,羅小虎把巴格已被他所殺的消息告訴大家,在馬賊中頓時引起一陣喧動。
正當衆人都在為巴格被除而興高采烈時,羅小虎卻沉下臉來,正色說道:“除掉了這隻狼,又将引來一隻豹。
他爹格桑頭人決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今後的處境将更加艱危,弟兄們還應留意提防才是。
”
玉嬌龍已從羅小虎這短短幾句話和他說話的神态裡,察覺出了他對格桑所懷的隐憂,這引起她一陣暗暗的不快,甚至感到有些傷心。
她沒想到,身旁這位頂天立地、無所畏懼的漢子,這個連她父親那樣一個威鎮西疆的邊帥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卻竟為一個格桑優心忡仲起來。
她咬咬唇,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慨,瞅着羅小虎驚奇地問道:“你懼伯格桑?!”
羅小虎坦然一笑,說道:“強龍難壓地頭蛇;虎落平陽犬也欺。
格桑在西疆土生土長,爪牙利,耳目多,實難對付。
”
玉嬌龍不由将眉一挑,忿然道:“可惜我馬不快,不然,那巴格也無須你來動手了!”
羅小虎寬容而憨厚地笑了笑,好像有意把話岔開似地問道:“你那匹大黑馬呢?要是你今天騎着它,巴格早沒命了。
”
玉嬌龍猛然驚醒過來:“啊,達美!我得去把她接走,她不能再留在那兒了。
我的大黑馬也還在她那裡。
”
羅小虎:“你又能把她接到哪兒去呢?你自己也……”他把話咽回去了。
玉嬌龍默然了,心裡感到一陣迷惘。
羅小虎回頭對烏都奈說道:“烏都奈兄弟,你帶幾個弟兄去把達美和布達旺老爹接來,告訴那裡的牧民弟兄們,要他們連夜轉場到草原那上去。
懷着仇恨的格桑,可能要血洗他們的。
”
烏都奈應了一聲,便帶着三個馬賊撥馬出林去了。
他在經過玉嬌龍身旁時,眨動一雙詭秘的眼睛,對她說了句:“你那匹大黑馬,我也一定給你帶回來。
”
羅小虎注視着玉嬌龍,遲疑地說道:“請到我們的駐地去作客,暫宿一夜,明天再從長計議吧!”
玉嬌龍默不吭聲。
羅小虎的語氣,她聽來突然感到那樣陌生,心也不禁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但她仍順從地跟在他的身旁,帶着二十騎馬賊,沿着林邊走去。
穿過小徑,來到她曾孤身一人度過一夜的洞口,羅小虎停下馬來,指着洞内說:“這就是我和弟兄們的家。
這樣的家,我們還有許多處,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
玉嬌龍自負地說道:“我就知道,并曾到過這兒。
”
羅小虎:“我想,定是大黑馬把你帶到這兒來的,不然,你怎會找到這兒來了。
”
玉嬌龍默默地承認了。
羅小虎下馬把玉嬌龍帶進洞裡,那二十騎弟兄亦已來到洞外。
他們下馬後都隻在洞外站着,誰也沒有進來。
羅小虎忙返身去到洞口,招呼衆人道:“弟兄們,站在外面幹什麼,還不快進來歇息。
”
一位弟兄說道:“我們去另外找個窩吧,這裡就留給大哥和嫂子好了。
”
羅小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斂容說道:“這是什麼時候,哪還能顧到這些!巴格的郊勇家丁就住在附近,随時都可能向我們偷偷襲來,還須加意提防才是,哪能分開!”
馬賊們這才陸續走進洞來,或坐或卧,挽袖袒胸,打趣戲讒,粗言狂态,入眼不順,入耳難堪。
玉嬌龍站在洞角,微鎖眉頭,心裡隻感到一陣難耐的厭煩。
馬賊中突然響起幾聲狂笑,竟把她懷裡的雪瓶驚醒,吓得不住地啼哭起來。
玉嬌龍扪撫着孩子,悶悶不樂地走出洞外。
她正倚在洞旁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