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廣袤的草原此刻黃草折地,屍陳如山。
殘損的旗幟,斷缺的刀劍,染血的盔甲,到處散落着,偶爾響起戰馬的哀鳴。
落日仿若血輪斜斜挂着,暈紅的光芒灑下,天與地都在一片绯紅中,分不清究竟是夕輝染紅草原,還是鮮血映染了天空。
“蒙成草原以後便是皇朝的馬場!”無邊無垠中,一騎伫立若山,平淡至極的語氣。
瞭望廣漠的原野,俯視足下征服的土地,卻已不再有熱血沸騰的興奮。
擡首,晚霞如錦。
将蒙成王國遼闊的草原納為自家的馬場。
這樣狂妄的話語仿佛曾有前人說過,隻是他卻已想不起來也不願再想當年是誰告訴他的。
九天之上,除了雲和落日,可還有他物?“恭喜陛下!”身後有人恭敬地道。
“雪空,你是否也覺得朕就如世人所講好戰成性?”夕陽下,紫甲的帝王平靜地問道。
雪發雪容的将軍想了會兒,才道:“陛下為的是千秋功業。
”
“千秋功業?”淡淡的似有些不置可否的語氣。
風拂過來,凜凜地帶着血腥味。
“千年之後,又有誰能知我皇朝?”似是疑問,又似是自問。
“皇朝壯闊的山河會記下陛下的豐功偉業,皇朝骁勇的鐵騎會萬世傳承陛下無敵天下的武功!”身後的将軍真誠地道。
在他的心中,他的陛下當是千古第一君!“無敵天下?”輕輕嗤鼻,不以為意。
極目遙望,是無邊無際的疆土。
君臨天下,萬民臣服。
整個天地間,此刻唯予是主。
可這一刻卻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與……寂寞。
“雪空。
”
悠悠吟歎,“無敵并不是幸事。
”
揮手揚鞭,天地任我馳騁。
可是……南丹臣服了,蕪射已從曆史中消失,采蜚也傾國拜倒了……再到而今這以彪悍著稱的蒙成王國,也敗于足下。
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個……竟連一個敵國都沒了!這麼多年,在這廣闊的天地奔走,從東至西,從南至北,他隻是……想找一個對手,一個勢均力敵能暢快而戰的對手!一個匹敵的對手。
一個可激起他鬥志的對手。
一個可令他熱血沸騰的對手。
一個與他對等的靈魂。
拔劍而起,他的對面站立一人,而非眼前,環視四宇,寂寂蒼穹……與足下無邊的疆土及萬千臣民。
誰曾想,自東旦之後,竟再無對手了!至高至尊之處,無人可與比肩。
拔劍四顧,唯影相随。
至高必至寒,至尊必至寂。
“雪空,無敵并非幸事。
”
輕輕地長長地歎息。
這一句寂寥而惆怅的話,令皇朝大将軍蕭雪空記念一生,也恐懼一生。
當那長長的歎息還在草原回蕩時,天下無敵的皇帝卻從馬背上一頭栽倒。
“陛下!”蕭雪空大驚。
“陛下!”遠處的臣将驚呼。
“快,快請蕭夫人!”有人急道。
《皇書?本紀?神武帝》記:昔澤八年,帝征蒙成,大勝。
宿疾發,幸大将蕭澗妻善醫,随軍,救帝于危。
昔澤八年秋,皇朝大軍征蒙成凱旋,皇朝百姓欣喜之餘卻更憂心皇帝陛下的病情。
這位陛下雖有些好戰,但不損百姓對他的愛戴,他們不會忘了是誰終結了亂世,締建而今這太平強大的新王朝。
“品玉,陛下怎樣了?”“蕭夫人,陛下病情如何?”君品玉才踏出宮門便被守候在外的人團團圍住。
擡眼一看,晖王、昕王、昀王、秋九霜、皇朝六将及丈夫蕭雪空無不是緊緊盯着她,面對這麼多雙隐含焦灼與希冀的眼睛,饒是君品玉看慣生死,此刻卻也是默然垂首。
“難道皇兄……”皇雨一看君品玉神情不禁急了,“你……你……你不是活菩薩嗎?你要……你快給我治好皇兄!”他手一伸便緊扣住君品玉的手腕,那模樣似乎她不把兄長醫好他便決不罷休!“咝!”君品玉痛得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