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的擡頭瞥了墨青一眼,打算揣摩揣摩他的心思,再随機應個變。
可沒想到,我擡頭看到的卻是有些愣愣發怔的墨青。
他看着我,卻又像是透過我在看别的東西。
反正我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這種迷離眼神的,我隻用看搞懂他現在不是太想殺我就可以了。
嗯,認慫有戲。
留下芷嫣的身體,報仇的機會還多得是。
于是我堅定認慫不放松,徹底改變了送芷嫣一步登天的策略,我打算走個美妙的曲線救國。
“少俠!啊不是,那個……厲門主!小女子路……”我打住,咳了一聲,“路芷嫣。
”
芷嫣的魂魄終于奮力從碑前飄了過來,她一邊抱怨鬼走路怎麼這麼慢,一邊說我:“我不姓路!”
誰管你姓什麼,平時自己名号說得太順口,差點說漏嘴,我能順口兜住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
我不搭理她,自顧自的編:“我父親被鑒心門柳巍所害,我走投無路,一心前來投靠萬戮門,卻不想在山門前被那鑒心門弟子脅迫,截來此地,闖了禁地,實屬無心之過,還望門主海涵。
”
我認錯服輸,誠懇至極。
芷嫣在旁邊口瞪目呆的瞪着我:“路招搖……女魔頭……你……居然是這樣的魔頭”
哼,小丫頭片子,不懂事,能伸能屈才是成為魔頭的第一準則。
我忍不住,悄悄白了飄過來的芷嫣一眼。
卻就是甩白眼的這個時刻,墨青開口了:“一心投靠?”他踏上前一步,踩在已經斷裂的白水鑒心劍上,“劍招卻使得不錯。
”
他語帶諷刺,提醒着我剛才一見面就對他刀劍相向的事實。
我眼珠一轉,笑道:“看見門主太過激動,便想與您切磋切磋,實不相瞞,不是我吹,憑我的本事,如今萬戮門中人,除了門主,私以為,再無人可收我為徒。
”
我仰頭,帶着一嘴的血,滿身的泥,身形狼狽卻目光真誠的望他:“門主,我是想拜您為師啊!”
墨青垂頭看着我,眸光沉凝,一言不發。
那種悠遠的神情又出現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我依舊不懂,隻能任由掉落成線的雨在我與他之間織出一層又一層的網,濕了我的發與臉一遍又一遍。
終于,他身形微微一動,這具身體是生是死,全然懸于他一念之間……
“呵!想拜門主為師!你這仙門的走狗,想得到美!”身後跟來的護衛蓦地插了一句話出來,我眼神兒一轉,記住了這張塌鼻子小眼睛的臉,他說完話,腳步沒停,邁過墨青便提刀要來砍我。
哼,居然膽敢走在門主身前,不懂事!一看你丫在萬戮門裡就混不上高位。
我心裡正嫌棄着,果不其然,他大刀還沒擡到最高,整個人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一擊,一屁股墩兒摔在了泥地裡。
墨青側了眼眸,目光寒涼:“誰給你的膽動手?”
“門……門主。
”塌鼻子随從連痛都不敢喊,立馬趴在地上跪好了,“門主方才不是說……擅闖禁地者,莫論因果,殺……嗎?”他渾身發抖,語調有點可憐委屈。
我作證,墨青方才确實也這樣說過。
不過,領導嘛!什麼叫領導!領導就是,說一的時候,你要說一,領導說不是一的時候,哪怕他前面剛說了一,你也不能提醒領導剛說了一。
因為這會顯得領導非常的愚蠢,讓領導尤其的沒有面子。
畢竟我也是當過領導的人,我很能領會墨青現在作為門主,遇到一個愚蠢屬下那種尴尬的心情。
于是我善意的打了圓場:“我這不是擅闖呀!我這是被逼着闖的呀,不能殺我。
”我一扭頭,指着那邊被我打暈過去的柳滄嶺道:“殺他,都是他的錯。
”
“不行!”
芷嫣在旁邊叫了出來。
可除了我沒人聽得到一隻鬼的話,哪怕是拿到了萬鈞劍,修得這般厲害的墨青。
我瞥了芷嫣一眼,沒打算理她。
這個鍋不讓柳滄嶺背,就沒人背了,我又不傻,當然優先保住芷嫣的身體,柳滄嶺死不死,和我又沒什麼關系。
我轉回目光,望向墨青,等待他來做決定。
而最終,墨青終是轉身走了,隻留了一句話下來:“戲月峰,自去令人安排住宿。
”
這便是同意讓我留下來了,然而收不收我當徒弟,殺不殺柳滄嶺卻是沒細說。
隻是在離開之前,他路過我的墓碑時,腳步微微一頓,稍動手指,一個閃爍着金光的結界在我墳上凝結而出,像撐了一把大傘,擋住了瓢潑而下的大雨。
我眉梢一挑。
他這是幾個意思?順手給個施舍嗎?
沒機會問,也無法去問,墨青的身影,便徹底隐沒在了雨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