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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誰都有本難念的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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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訪工作并不順利,宋漢文他們到了沙灣村,村民們态度很冷,一聽是采訪八老漢種樹,紛紛搖頭,不予配合。

    宋漢文原想在村上召開幾次懇談會,掌握一下群衆的思想狀況,哪知村民們将院門緊閉,話都不跟他們說。

    陳家聲的态度更冷,宋漢文和強光景連着找了他幾次,老漢繃着個臉,好賴不搭睬。

     強光景心想,這事八成跟村支書胡二魁有關。

    在對陳家聲的宣傳上,村支書胡二魁前後有過截然不同的态度,這态度可能傷着了陳家聲。

     縣上剛提出宣傳陳家聲,胡二魁不但不支持,反而覺得好笑。

    他說:“陳家聲植樹不假,可沒你們說的那麼玄乎。

    ”接着,胡二魁講出了自己的理由。

     八道沙是沙灣村的風嶺子,人經幾輩子,沙灣人都知道在八道沙植樹,沒有誰比沙漠裡的人更清楚樹的好處。

    這樹要是一少點,風就格外地大,雨水一廣,八道沙的毛刺往高一竄,沙灣人就能端着碗在院子裡吃飯了。

    為此沙灣人從沒停止過種樹,就連文化大革命,八道沙的樹和毛刺也是一年一年的多。

    那時陳家聲還年輕,這人身體不好,是個病秧子,隊上的重活幹不了,打發上放羊又老把羊弄丢,人太老實,腦子偏偏又笨,超過五十隻羊便數不過。

    沒辦法,隊長便叫他到八道沙看樹。

    這下算是給他找準活了,幹别的不行,看樹種樹他卻是一把好手。

    這人勤快,腿腳一天到晚不閑,這兒平平,那兒整整,幾年下來,八道沙便成另番樣子。

    包産到戶後,八道沙沒人管了,陳家聲不,放着自家的田不種,一天到晚往八道沙跑,仿佛着了魔。

    後來人們發現,陳家聲真着了魔,一天不到八道沙,一天不栽樹,就心急手癢,丢了魂似的。

    要是誰家的羊把八道沙的沙棗啃了,他能跟你跳上蹦子罵半月。

    村人看着好玩,就送他個外号:樹癡。

    後來他提出要承包八道沙,胡二魁想也沒想就應了。

    反正村裡除了幾個老漢,沒人對那片林動心思,再說他兩個兒子考了大學,分在大城市,有人養老,就讓他安心種樹去。

     後來一聽宣傳陳家聲有好處,胡二魁的想法又變了。

    陳家聲被縣上命名為治沙英雄,獎了兩萬塊,錢當然不能歸他一人,歸沙灣村,胡二魁拿它把村裡的學校修茸了一番。

    再後來被市上命名為治沙英雄,獎了三萬,外加一車樹苗,胡二魁拿它把村道修了個筆直,兩旁栽上獎的樹苗,沙灣村便很像個樣了。

     這次還是一樣,胡二魁一開始也拿着個腔,不搭睬宋漢文他們,直到宋漢文說要把陳家聲樹為全省、全國的英雄,胡二魁才涎着臉問:“省上的英雄獎多少,全國呢?”宋漢文一看他這種素質,搖了搖頭,沒吭聲。

     胡二魁一看沒戲,扔下他們進沙漠趕駱駝去了。

     又堅持了兩天,局面還是打不開,強光景這才給林雅雯打電話,将情況做了彙報。

    林雅雯說:“你們先到别的村了解了解,沙灣村這邊,等我下來再說。

    ” 兩天後林雅雯趕到沙灣村,一同來的還有市委宣傳部組織的采風團,其中就有水曉麗。

     林雅雯沒急着找胡二魁,帶着采風團在流域内轉了一圈,又到南湖和青土湖看了看,然後去八道沙。

     來到八道沙,記者們的眼睛忽地被眼前的綠捉住了,隻見綿延起伏的沙丘像一道厚實的綠色屏障,将浩瀚的大漠阻擋在了視線之外。

    八道沙每一道沙梁都像一個生态園,中間是沙棗、白楊,縱橫交織,外圍是紅柳、毛條、梭梭、花棒等。

    八道沙北頭,陳家聲領着幾個老漢正在壓沙,每年這個時間,他們都要用大量的麥草壓沙,隻有将沙壓住,才能在次年種樹。

     林雅雯興緻勃勃地朝陳家聲走去,到了跟前,親切地喚了一聲陳爺。

    陳家聲頭也沒擡,沒聽見似的。

    林雅雯又喚一聲,心想老漢不會沖她耍脾氣吧,就見陳家聲硬梗梗地扛起鐵鍁,走了。

     王樹林剛要喊,林雅雯止住了,林雅雯把目光對準胡二魁,她也懷疑是胡二魁從中作梗。

    胡二魁被林雅雯看得不好意思,扯起嗓子喊:“縣長跟你說話哩,聽見沒?” 胡二魁不喊倒好,一喊,幾個老漢全都扛起鐵鍁,走了。

     當着這麼多記者的面,林雅雯有點下不來台,尴尬了好一陣子,才跟王樹林說,我們先回鄉上吧。

     往鄉上去時,林雅雯心裡感慨,陳家聲變了。

    跟沙塵暴前相比,他老了許多,頭發白了,臉上的愁雲密了。

     老漢心裡有事啊—— 前陣子,林雅雯找過他兩次,一次是在救災期間,林雅雯問他需要什麼,老人猶豫半天,說:“我一個死老漢,要啥,啥也不要。

    ”說完提起鐵鍁走了。

    鐵鍁是老漢一年四季不離手的工具,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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