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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留也是兩頭家,東平是名義上的家,東村是真正的家。
她剛來東平報到,東平海關還沒來得及給她安排車子和房子。
如果不給她安排房子,她又不願意跟吳進同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繼續住東村海關的招待所。
我跟石留并排站着,跟領導們揮手告别。
等兩部車開走了,我們上了車。
我說,先送你回去吧?石留說,好。
小車在寬闊的公路上行駛,一路上燈光十分明亮。
東平政府在市容環境上舍得投資,主幹公路上全裝了統一的路燈,燈竿統一油成綠色,路兩邊的護欄全是不鏽鋼,樹上裝了射燈,一到晚上,燈紅樹綠的,景色迷人。
石留一開始不出聲,後來突然說,那個馬羚是不是以前在學院裡教書呀?我說,是。
石留說,那你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我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什麼意思,我跟馬羚的關系她應該略有所聞,這樣看來她是明知故問。
我說,認識了幾年了吧。
我就當她那話沒有别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她是有夫之婦,我還是個王老五。
我找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是找二婚頭。
石留又不出聲了,把頭靠在座椅上,雙眼盯着前方。
我覺得氣氛有些沉悶,想找點話說,想了半天,問了石留一句,你有什麼打算?石留突然坐直了,怔怔地看着我,說,打算什麼?我歎了口氣,說,你個人的事呀,總不能這樣一輩子吧,現在你又到了東平,低頭不見擡頭見。
這事我跟石留提起過幾次,每次她都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把我憋回來了。
可這事就像我的一個心病,我老想替她改變一下現狀。
石留說,我提過離婚,他不答應。
我說,他幹嗎不答應?這樣對他也沒好處,憑他的條件再找個女人不難。
石留說,我也是這樣勸他。
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一提離婚,他就去找老馮,老馮就找我,叫我們湊合過。
我後來很生氣,要找法院判決,老馮說,要是這樣,非把吳進給毀了不可。
我說,什麼玩意兒?他就不怕把你給毀了?石留扭頭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有些激動,要說毀了石留的,不是吳進,是我。
可我也不想這樣。
我跟她,就像她跟吳進一樣,我們走不到一起,她跟吳進找不到感覺,我跟她也找不到感覺。
我把車停在東村海關招待所門口。
石留說,我下了。
我說,我送你上去。
把車熄了火,跟着下了車。
招待所本來有個門衛,六十多歲了,也不知是誰的關系戶,晚上一過十點鐘,就上床睡了,誰也叫不醒。
石留有時回來晚了,或者夜裡要出門上個街,可費勁了。
後來就讓行政科給她配了把鐵閘的鑰匙。
她自己揣着鑰匙,幾時回來都好辦。
附近的兩盞路燈全壞了,一條路中間黑着,兩邊亮着。
我說他媽的,燈壞了也不修一修。
石留說,是市政管的,打過幾次電話,就是沒人來。
這就是東村和東平的差别,要是在東平,别說兩盞燈,多少盞燈都是眨眼功夫給解決掉。
我們站在黑暗裡,石留拿着鑰匙,找了半天鎖孔沒找着。
她說,有時半夜回來,一個人,開門半天開不了,心就跳到了嗓子眼。
要是聽見後面有人走動的聲音,我就趕緊轉身,對着路面,盯着人家看,等人家走遠了,我才繼續開鎖。
我聽了有些心寒,突然覺得當年把她弄到這邊來是件很不人道的事。
她要是在家裡,可能沒有機會升官發财,但一定會過上普通老百姓講的那種幸福日子。
我說,把鑰匙給我。
用手指摸着鎖孔,把鑰匙插了進去,開了鐵閘門。
開門的時候,兩人的手臂擠在一起,感覺石留的手臂涼絲絲的。
我說,你要多穿件衣服。
石留說,我不冷,我的手腳平時都是涼的,要是熱了,就表示我有病了。
我聽了有些慚愧,我跟她在一起那麼多年,真正有肌膚接觸的時間也就一個多月。
那時整夜在江邊吹涼風,每次她的手臂涼涼的,我都以為是江風吹的。
我把石留送上三樓。
站在她房間的門口,石留說,這麼晚了,你别走了吧?我說,啊?不走?石留知道我誤解了她的意思,說,有三間房。
我說,還是回去吧,不遠。
說完我就往樓下走。
坐在車上我開始打馬羚的手機,這臭婆娘竟然關機了,接着打她房間的電話,沒人接。
我突然有些擔心馬羚,這丫頭不知發什麼神經,要親自去送老楊。
送完了不給我電話不說,還跟我斷了聯系。
她會在哪兒呢?不會給老楊同志留下來了吧,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家裡可有老太婆啊。
可是如今的人全都是新新人類,馬羚可以跑到男更衣室去,說是給老楊送鑰匙,石留也敢邀請我住她的總統套房,老楊難道就不敢在深更半夜跟馬羚做傾心之談嗎?想到這裡我也覺得自己很惡毒,太不應該。
憑良心說,馬羚對我可真是沒話可說。
看來我可能有些不對勁了。
手機突然響了,吓了我一跳,我看了看顯示,是石留打來的。
她說,怎麼還沒走?是不是車壞了?我說,不是,剛才接了個電話,我這就走。
我開着車,隔幾分鐘打一次馬羚房間的電話,一直沒打通。
我估計她不會回宿舍了。
我把車停在樓下,準備回房間睡覺。
我懶得管那臭婆娘了。
她愛死哪兒死哪兒去吧。
站在門口,我瞅了一眼李達的家,裡面一團漆黑。
聽說這丫挺的在翠華園買了一套房,搬那兒去住了。
這就是說洪玫做生意賺到了錢。
海關的有錢人都不願意住海關的房子,他們在外面買了樓,把海關的宿舍租出去,每月收個一千來塊錢。
我歎了口氣,覺得什麼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跟洪玫注定了走不到一起,李達一把年紀了,做夢也沒想到還能過上老夫少妻的幸福日子。
如今做官對他來說沒太大的意義,他在單位裡混個一官半職,對洪玫來說是個屏障。
我沖了個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