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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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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妹妹上呀上彩樓 彩樓萬丈高呀 小妹妹小心閃壞腰 三月裡的沙棗花三月三呀 我和我的小妹妹上呀江南 江南路好遠呀 小妹妹搭個火輪船 玉音停下筷子,尋聲望去,卻見月光撩人,沙漠深邃。

     “是六根。

    ”棗花突然低下頭,說話間臉無端地一紅。

     玉音收回目光,繼續吃她的飯。

    神思卻片刻間不在院裡了,想起路上聽到的花兒,六根這個名字便在腦子裡突突地跳。

     院外的花兒又響起來,嘹亮得能把夜幕撕碎。

     四月裡的沙棗花四呀月八 我和我的小妹妹摘呀黃瓜 黃瓜大的大呀 小妹妹小的才開花 五月裡的沙棗花五呀端陽 我和我的小妹妹過呀端陽 雄黃酒兒呀高升上 小妹妹邊喝邊拉家常 六月裡的沙棗花熱呀難當 我和我的小妹妹縫呀衣裳 縫外藍單衫呀 小妹妹小妹妹快穿上 玉音的目光怪怪地盯在姑姑臉上,姑姑裝做沒看見,起身去滅竈火。

    火苗兒撲地竄起,映得她臉分外地紅。

     六根唱了一陣,大約得不到回應,沒了聲。

     沙漠一下靜得人難受。

     2 棗花終究還是沒聽玉音的話,死活不去醫院。

    玉音逼急了,她便說:“頭疼腦熱的誰不得,天天跑醫院,日子還過不過了?”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體燒得難受。

    如果不是玉音,她可能又要在屋裡躺一天。

     “你這過的叫啥日子?”玉音也有點來氣,怪姑姑不把身體當身體。

     棗花笑笑,說:“身體是個啥,不就一個肉疙瘩,你讓她閑着,她才跟你鬧呢,天天把她放風裡吹,沙裡曬,看她還跟你扭勁兒?” 玉音讓棗花嗆得說不出話。

     一夜的談喧,玉音對姑姑的日子已有所了解,自打上次銀城回來,姑姑便把自己關在了沙窩鋪,一次村裡也沒去。

    父親牛根實倒是來過,想在她這兒借個腳,跟六根合上放羊,沒想卻讓姑姑給拒絕了。

    姑姑說,她想一個人靜着,有了别人她不自在。

    父親是别人麼?玉音想了一宿,還是沒弄明白姑姑的心思,倒是天亮時讓姑姑一句話點醒了。

    姑姑說:“這人啊,啥日子過久了,就成了那日子裡的一片雲,要是把它趕到别的日子底下,那雲忽兒就沒了。

    ”見玉音盯住她望,姑姑又說,“就如這紅柳,沙刺,你給它挪個地方,能活麼?”玉音哦了一聲,多少懂了些姑姑心思。

    姑姑仍嫌玉音不明白,歎氣道,“活在天上的活不到地下,長在沙窩裡的長不到山上,人跟物兒一樣,都是個命。

    就說那人……” 姑姑突然不言喘了,久久地閉上眼睛,心事很重的樣子,再睜開眼時,已是兩汪深淚。

     玉音知道,那人便是鄭達遠,姑姑還沒從鄭達遠的死中解脫出來。

     上午,姑姑強掙着要去二道梁子,說前幾天刮了風,把周圍的塑料呀啥的刮到了樹裡,要是不清除掉,會把樹纏死。

    二道梁子的樹是年頭上新栽的,将近十畝,錢還是那人出的,可成活率很差。

    姑姑怪今年的天氣,一場雨也不下,再旱羊都沒草啃了,這些樹八成活不下。

    又怪狠心的城裡人,跑哪兒玩不好,單是跑沙漠裡湊熱鬧,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帶了來。

    都嫌彈沙漠,其實沙漠才是最幹淨的,你把它弄髒了,弄亂了,它不惱才怪。

     一提起沙漠,姑姑的唠叨就沒個完。

    玉音逼着姑姑吃下藥,摸摸燒的不是太厲害,便陪了姑姑往二道梁子去。

    藥是那個叫六根的羊倌帶來的,要是少了六根,姑姑怕就讓病給放倒了。

     六根的羊圈就在二道梁子下,沙棗樹圍起的籬笆,插着密密的酸茨、紅柳枝,就把羊給圈嚴實了。

    邊上一間土坯房,破破爛爛的像是電影城裡的道具。

    那兒最早住的是六根的爹,一個一輩子隻會在沙漠裡放羊或唱花兒的男人,前些年因為牧羊稅跟鄉幹部吵架,讓鄉幹部罵了句羊日的,氣死了。

    七十好幾的人,放蕩了一輩子,竟聽不下那麼一句話。

    六根子承父業,打五佛縣的老家趕來,接起了羊鞭子。

     羊一早出了圈,此時的二道梁子靜靜的,風還沒有起,羊圈旗杆上的那塊紅絲布動也不動。

    姑姑指着土坯房子說:“六根是個好羊倌哩,比他爹強。

    ” 玉音的心思不在六根上,六根是誰跟她沒關系,她在想如何說服姑姑,離開沙窩鋪,回到村子裡去。

    再要這麼過下去,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姑姑快五十了,一輩子窩在沙窩鋪,就知道種樹、守樹,樹比她的命還要緊。

    也不嫁人,也不生娃,真不知她想個啥? 剛到二道梁子,六根的花兒就漫了過來: 提起個涼州城四下裡挂紅燈 張員外家的姑娘在繡樓裡蹲 初一到十五十五月兒明 春風擺動了嫩楊柳 三月裡桃花開新郎把樹栽 捎書帶信要一個荷包袋 郞要荷包袋就得自己來 為何捎書又把信兒帶 年年長在外夜夜不回來 見不上個面你繡個荷包袋 郎要荷包袋你就自己來 實話說把白銀子捎上十兩來 姑姑一聽,臉騷紅地說:“這個六根,清早八時的,亂唱個啥。

    ”說完便蹲下身子,細心地揀起塑料袋來。

     二道梁子的樹的确長得病歪歪的,遠一看像樹,近一看全是些指頭粗的燒柴苗子。

    揀着揀着,姑姑便罵起白縣長來,說他真是個白嘴貓兒,今年可把她害苦了。

     原來這樹苗是白縣長通過鄭達遠供的,說是縣上成立了個什麼沙生植物科技開發公司,要了沙漠所不少贊助,還以每枝十五元的價格,賣給姑姑這些樹苗。

    結果一種下去,姑姑就知道上了當。

    偏是鄭達遠對白縣長信任得很,說他也是個一心想治理好沙漠的人,姑姑便不好再說。

    但樹苗擺在這裡,一看就不是好苗,肯定是山裡林場胡亂種下騙人的。

     姑姑說着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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