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對韓剛說到張林增玩政治還太嫩時,兩人都笑了。
笑過之後韓剛看看表又轉移了話題。
他說:
“怎麼樣,叫兩個小姐來陪陪?要不,今晚就在這裡開個房間?他們這裡的套房很清靜,一切由我來安排。
”
馮唐也看看表連連地搖頭說:
“不,不,你知道我住市委招待所。
趙一浩現在也住在那裡。
他這個人精得很,今晚從鄉下回來我估計他會找我的。
”
韓剛說:
“你已經發表了聲明,聯名者已撤消了提名,一切都滿足了他們的要求,還有什麼事要找你?”
馮唐說:
“你不了解,他的道道多得很。
我敢肯定,不發表聲明他要找我,動員發表聲明;聽到聲明發了,他也可能會找我,比如肯定我的态度呀,要我早一點去省城報到呀等等。
這後一點非常重要,他不會容許我老呆在三江市惹是生非的。
他從鄉下回來要問的第一件事就是聯合提名的處理,要問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時間不早了,不能久呆!”
他說着便要起身告辭,韓剛也不再挽留,說:
“既然如此,我們走吧。
”
兩人經過走道下樓的時候,馮唐說:
“這回多虧了你幫忙,使我馮唐走得光彩,我馮唐一輩子不會忘記的。
”
說到這最後一句時,他還真動了一點感情,他将韓剛的右掌緊緊握住,一直握到走道盡頭的電梯。
韓剛則滿無所謂的笑笑:
“算不得什麼,區區小事何足挂齒,為朋友我韓剛敢兩肋插刀。
今後你馮廳長用得着我時,隻要打聲招呼就行!”
說來也巧,馮唐回到市委招待所時,正好在門口遇到剛從鄉下回來正在下車的趙一浩一行。
他連忙急步趨前,握住趙一浩的手,問了一聲辛苦,然後就邊走邊說,将自己如何發表不接受提名的聲明,又如何親自動員聯名者撤消提名的經過簡明扼要地彙報了一通。
上了樓來到趙一浩房間的門口,省委書記說了一聲:
“進去坐坐吧。
”
這是馮唐求之不得的邀請,但他卻說:
“我先去通知食堂準備晚飯再來。
”
趙一浩說:
“不用,我們在鄉裡吃過了。
”
于是馮唐随着省委書記進了房間。
趙一浩往沙發上一坐便和他馮唐随随便便地談開了。
正如他所預料,趙一浩首先肯定了他的舉措,并問他幾時動身去省裡報到。
馮唐回答說,他已經作好了準備,隻等法定的辭職手續一辦完,他馬上就走。
趙一浩聽了說:
“對,越早越好。
那邊通知的事我再催一催。
”
在馮唐聽來,趙一浩這句話隻說了一半,另一半沒有說出來,是有意留給他馮唐去想或者去說的。
于是他說了:
“留久了對一弘他們也不方便。
”
趙一浩微微一笑,沒說什麼,但馮唐看出來了,省委書記打心眼裡欣賞他這句話,那表情也似乎在說:你馮唐是個明白人!于是他像在賽場上得了一分,由衷地感到高興。
趙一浩喝了一口進門時警衛員沏好的熱茶,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你覺得三江的領導班子經過這次調整怎麼樣?還需要怎樣進一步完善?”
馮唐沒有立即回答,在腦子裡轉了幾轉。
正如他剛才在咖啡廳裡對韓剛說的:領導上剛剛敲定的人你又去告狀,豈不自找沒趣?在這個問題上,他馮唐有一套“哲學”:凡是領導上已經認定了的好幹部,你隻能錦上添花說好話;凡是領導上覺得有問題的幹部,你隻能落井下石。
如果你想反起來做,唯一的辦法隻有寫匿名信,否則适得其反。
而現在他是坐在省委書記的面前哪,豈能随心所欲,信口開河?于是他說:
“一弘當了市長,肯定能團結一班人奮力拼搏,使三江市的各項工作出現嶄新的面貌。
隻是……”
他有意地停下來觀察書記的反應。
趙一浩沒有明确的表态,隻說了一句話:
“說下去呀。
”
馮唐字斟句酌地也隻說了一句,一聽便知是探試性的。
他說:
“隻是……隻是亦前同志今年都五十八歲了,下一步市委班子?”
他實際上隻說了半句。
他的本意是想摸摸底,省委對衛亦前的前程有什麼考慮;提拔到省人大或省政協當副職,這是最佳前途。
到省人大、省政協當常委,這算平職安排,軟着陸。
留在三江市作人大主任或政協主席,這是不得以的去路,一個大權在握多年的一把手,雖然到市人大、市政協當一把手都算平職安排,總也會權力縮減,心态失衡呀!他覺得衛亦前對他馮唐算是不錯的,特别是衛亦前對市政府調整的三個方案,每一個都考慮到了他馮唐。
知恩不報非丈夫也。
但卻欲報無門,要是能從省委書記口中探知一二,将消息透給市委書記,也算是回報哪。
可是他知道要從趙一浩口中掏出一點有價值的“情報”,并非易事,必須穩紮穩打,一句話分兩句說,看他怎麼回應,再乘機捕捉有用的信息。
趙一浩也本想聽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