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鄭天良主要是為田來有求情來的,再加上黃以恒在場,合安工業區問題無疑是相當敏感的,所以鄭天良彙報工業區清産核資和審計情況的時候非常原則而抽象,隻是說已經提前完成了這項工作,但隻字不提實際資産情況和審計中存在的問題,不拿出具體數字來。
而七繞八繞後,卻繞到了田來有的問題上,鄭天良說:“田來有同志為工業區建設做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工作一直是任勞任怨不計個人得失的,所以拿了兩三萬廣告回扣完全是一時糊塗,而且這與貪污受賄還是有些區别的,應該把它定性在經營活動中吃回扣這一層來考慮,田來有的問題是屬于領導幹部不恰當地參與了經營活動,而不是受賄。
所以請葉書記、黃市長能不能從這個角度來從輕處理。
”
黃以恒很詳細地看着鄭天良,像在研究一件出土文物一樣地推敲着鄭天良的表情,然後問了一句:“老鄭,你是來彙報工作的,還是來為田來有求情的?”
宣中陽看了看鄭天良,鄭天良說:“彙報工作,也順便說一說縣裡對田來有問題的基本态度,中陽同志和我的意見是一緻的。
”
宣中陽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黃以恒說:“我不知道你們合安縣委的領導同志是如何理解以法治國的,法律是不是在合安已經成了一紙空文?感情能取代法律嗎,市委市政府能以行政命令來廢除國家的法律嗎?我不會這樣做,葉書記也不會這樣做。
田來有的蛻化變質和腐敗堕落是他自己個人的行為,不代表合安縣整個班子的形象,不需要開脫什麼,他的問題由紀委和檢察院來定。
”
鄭天良覺得黃以恒的這番表白既可理解成他對部下的冷酷無情,也可以理解成他對葉正亭的試探,搶先表明正義後,他要看葉正亭對自己的部下究竟是什麼态度,因為葉正亭知道田來有是黃以恒重用的人,現在已經被“雙規”,下一步是不是要斬草除根趕盡殺絕。
葉正亭在黃以恒講完後,劈頭蓋臉地将鄭天良訓了一通:“你今天根本不是來彙報工作的,而是來為田來有求情的,耍什麼滑頭?有你這麼彙報的嗎?沒有具體數字,沒有詳細的情況分析,沒有對形勢的基本判斷,沒有對未來的整體思路,我不知道你鄭天良這個全省最早的鄉鎮企業明星書記是真的,還是假冒的水貨?如果下一次你還是這樣來彙報工作的話,我就請你讓賢,你這簡直就是在浪費我和黃市長的時間。
”
鄭天良抹着鼻尖上的細汗,聲音軟弱地為自己辯護說:“葉書記黃市長,工業區清産核資和審計情況我們隻是簡要地彙報一下,具體情況我們還有一個詳細的彙報材料,明天就報來。
”
葉正亭嚴厲地說:“所以你們就打着彙報的幌子來為田來有說情,搞什麼名堂!田來有不抓起來,你們合安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田來有前仆後繼。
搞經濟建設,領導幹部過不了金錢關,是絕對不能用的。
之所以讓你協助中陽同志抓經濟工作,就是因為許多同志反映你的作風一貫是正派廉潔的,看來對你要重新認識。
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們,我在河遠一天,就不會讓腐敗分子安穩地過日子,誰也不行!”
鄭天良和宣中陽等于走進了死胡同,他們非常失敗地離開了市委辦公大樓。
黃以恒讓二位中午留下來吃飯,宣中陽和鄭天良都說要趕回去有事,就告辭了。
走出了飄揚着旗子的大樓後,鄭天良對宣中陽說:“知道市委市政府的态度也好,雖然碰了個鼻青臉腫,但我們對老田是仁至義盡了。
”宣中陽沒有搭腔,一臉的無奈。
鄭天良說他還要到經委去一下,宣中陽就先回去了。
鄭天良住進地處偏僻的“鴻運賓館”後,關上門,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從公文包裡掏出十萬塊錢,他感到這包錢放在身邊就像懷裡揣了一顆劣質手榴彈,随時都要爆炸,他想把這顆手榴彈扔掉,扔到河遠的銀行裡,這樣安全一些。
中午一個人在餐廳吃了飯後,趁着中午所有的人都下班回家吃飯的空檔,鄭天良戴上太陽鏡悄悄下樓上了出租車,見四周沒有一個熟人,他叫出租車開到市郊開發區的一個中行營業部,營業部裡沒有一個人,他匆忙地推門進去,将太陽鏡壓低在鼻梁上,憋着聲音在櫃台上用十萬塊錢換了一張存單,在填寫存款人姓名時,鄭天良寫上了“周玉英”三個字,櫃台裡那位嘴上塗滿了口紅的女員工揚起又細又彎的眉毛問鄭天良“你是周玉英?”鄭天良心裡一驚,然後又反戈一擊道,“有什麼不妥當嗎?”女員工笑了起來,她說“沒什麼,因為我婆婆也叫周玉英,沒想到你跟婆婆是一個名字”。
鄭天良穩定了一下墨鏡,說,“看來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