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于是他就到縣醫院最好的病房裡住下來吊水,誰知前腳剛住進醫院,緊跟着前來的慰問的各鄉鎮長和科局長以及廠長經理們全來了。
兩天總共吊了三瓶水,可收到的人參、燕窩、腦白金等各種營養品三百多盒,慰問金三十二萬元。
出院那天,周玉英說:“你們當官的也太不像話了,患一個感冒就送了這麼多,要是患個癌症還得了。
”
鄭天良說:“患癌症就沒有人送了,”他披上棉襖又說了一句:“你怎麼整天就說這種倒黴的話,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嘛。
”
周玉英說:“縣醫院那麼多老百姓都在住院,為什麼不去送心意,不去送錢?我發現你們當官的要想撈錢太容易了,患個感冒吊兩瓶水就能賺三四十萬,我的乖乖,你一個小縣長患感冒就賺了三四十萬,要是市長省長患感冒那還得了。
”
鄭天良說:“不要亂說!這些錢和東西都不能收,一律要全部上交縣紀委。
”
周玉英問:“營養品也要交?”
鄭天良說:“全部上交,而且由你去交,這樣有利于你賢内助評選。
”
鄭天良熬到十月八号才出院,出院前,他給宣傳部長孟強打了一個電話,他說自己的駕駛員車子出了點故障,借孟部長的車到縣醫院來幫我老太婆拉一點東西。
他放下電話自己就走了,留下周玉英等車來接。
孟強正好路過縣醫院,就讓司機拐進去,然後讓司機幫着将東西搬到車上,周玉英是抱着一包錢上車的。
孟強問開到哪裡。
周玉英說:“縣紀委。
”
孟部長愣了一下,沒說話。
國慶節後的第一次常委會就是研究上報全省“人民滿意十佳公仆”的侯選人,組織部長王敏章念了一遍評選标準,除了政治标準外,主要有兩條,一是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二是作風正派勤政廉潔。
還有相關的評選細則。
這個敏感的話題使所有的人都不好輕易提名,所以會上常委們就拼命地喝水抽煙上廁所。
這種場合一般提出一個候選人後,别人都不好再有異議,因為類似的榮譽既是具體的,也是抽象的,如果要論成績突出,畢竟不是你一個人功勞,上級的支持同志們的配合同樣是很重要的,成績是大家的,都有份;要說廉潔,誰也沒有貪污受賄,都很清白。
鄭天良若無其事地抽着煙,心裡很着急,他看了一眼孟強,孟強終于還是首先說話了,但他說得很策略:“我是搞宣傳的,對有宣傳價值的典型材料從來都是不想放過的。
現在腐敗現象确實很嚴重,但大多數的幹部都是好的,我們要宣傳那些能夠代表我們黨和政府正面形象的先進人物,要突出黨員幹部作為民族脊梁的特殊意義。
從這個角度看,我覺得鄭縣長做得比較突出,今年春節的時候上交了十一萬五千塊錢,國慶中秋兩節期間又交了三十二萬塊錢,而且鄭縣長的愛人一直沒有工作,鄭縣長從來沒有利用職權為自己愛人安排單位。
對自己的愛人決不照顧這一點最起碼連我也很難做到,鄭縣長不讓宣傳,但我們宣傳部如果不宣傳這樣的典型,這就是我們的失職。
”
孟強的話意思很明顯,但他又沒直接說出來,在這個場合有點僅供參考的味道。
孟強知道鄭天良與宣中陽的關系很微妙,但鄭天良畢竟是葉正亭的紅人,行情一路看漲,而且鄭天良又打電話向他借車去醫院拉禮品現金直接送紀委,這種暗示如果孟強還看不出來,那也就在官場上白混了。
然而孟強隻能這樣表态,對鄭天良來說,等于是提名,而給宣中陽的暗示是,這是從宣傳角度來考慮,不代表十佳人選就一定是鄭天良。
孟強的話說完後,還是沒有人表态,宣中陽先用筆在文件上劃了幾道杠杠,然後說話了:“我認為孟強的話說得還是有些片面的。
”宣中陽看了一眼鄭天良,鄭天良臉上一種絕望的神情油然而起,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筆,不知宣中陽是不是又要在這件事上跟鄭天良再叫一次闆,這使大家對将來的書記縣長的合作前景很是擔憂,他們等待着宣中陽發難。
宣中陽喝了一口水,放下手中的筆說:“之所以說孟強說得片面,是因為老鄭的事迹不能僅僅停留在宣傳宣傳這個層次上,而是要給予一個政治上的評價和定性,所以我認為,老鄭作為全省十佳候選人是最合适的,老鄭在主抓經濟工作這段時間的成績是省市都肯定了的,吃的苦比我們任何人都多,苦吃得多,别人送得也多,但三四十萬禮金全都上交了,這就很不容易,這就是一種境界,所以這個政治榮譽理所當然地應該屬于老鄭。
當然了,我不是說大家都沒做工作,也不是說大家就不廉潔,而是老鄭确實比我們做得要更突出一些。
這是我個人意見,大家也可以發表不同看法。
”
鄭天良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但他發覺宣中陽的話雖然目标明确,但内容卻還是有點暧昧。
然而,在這種時候,鄭天良已經很難在内心裡把宣中陽作為一個對手來看待了,他很冷靜地彈了彈煙灰,等待着各位各位們最後的态度。
宣中陽這樣一說,大家都無話可說了,一般說來,一把手定了調子後發揚民主,那種民主的全部意義就在于證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