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反對意見,他幹脆說應該讓賀奇才直接改任非領導職務。
沈實打開皮包翻了一會,翻出書記碰頭會讨論的那個方案,他看一眼杜贊之,杜贊之向他點點頭,他就說了書記碰頭會拟将毛路改任非領導職務的方案。
平時老顫着屁股的市委宣傳部長肖遙今天顯得特别平靜,他吸着煙悠然自得地說,“建委這個地方,誰去也會有矛盾。
從主流看這個人大體上還是不錯的。
既然建委做得時間長了,人事局交通局财政局我都認為可以。
”中國最喜歡這樣評價人,想說你好就是一個“不錯”,想說你差就是一個“不行”,但不錯在哪裡,不行在哪裡,就無需多言了。
政法委書記說,老賀積怨是不少,年紀也不小了,調整他不是不可以,但讓他再幹一兩年也說得過去。
這是純粹的廢話,說等于沒說。
武裝部長說,用我們的行話講,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下級不服從上級仗還能打嗎?這種天書一樣的意見,乍一聽,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細細一想,其實也是最明白不過了,下級服從上級,在座的個個都要聽杜贊之的,他是市委的“班長”。
人大主任姚智現年58歲,他是尚維有的前任市委書記,當時市委書記人大主任一身兼,有人說他對人大工作是有力無心,後來完全過了人大,才意識到人大工作的重要性,但他自己卻說已經有心無力了。
他到人大後受到了冷落,一些曾對他海誓山盟的部下紛紛敬而遠之,使他。
已裡無法平衡,說話常常酸不溜丢的。
姚智說:“怎麼安排都可以,這年頭,誰做不是一個樣!”姚智按規定一貫列席常委會。
常務副市長曾遠個子不高,背地裡大家都稱他矮曾,在官場裡混的時間長了,似乎一切都看淡了,一般情況不愛理事,但偶爾也發幾句牢騷或者幽默一下,他很善于耍滑頭,用容棋的話說,是喜歡耍弄人。
他微笑着,他先對梅初山笑,然後對杜贊之笑,回過頭來還跟常委們笑,半天不開口說話。
杜贊之說:“說吧,都是為了工作,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分析的角度不同,有這樣那樣的分歧很正常,國際上各國首腦會議有時意見分歧也很大,大政治家尚且如此,我們對一些問題看法不一緻又有什麼奇怪?”一邊說一邊坦蕩地微笑着。
曾遠看着梅初山說:“我兩次到建委辦事,陪我的農民親戚去,兩次回來路上心裡都狠狠地想,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等着瞧吧。
”他說得很嚴肅,真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我一個常務副市長親自去,還遭到冷遇,老百姓境遇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
梅初山忍不住插嘴問:“事情沒辦成吧?”
曾遠如釋重負地說:“跑了幾次才辦了。
”
杜贊之想,曾遠如果不贊成賀奇才去人事局,這次他可能就弄巧成拙,害了賀奇才,早知如此,按書記碰頭會上梅初山的意思,就讓賀奇才去交通局好了。
“後來我想想,其實手續不齊人家讓補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曾遠話鋒一轉,态度明朗了,“團結問題,告狀問題,其實都可以歸結為工作方法問題,他這人最大的缺點是架子大,如果放下架子就什麼事都沒有。
他去财政局人事局我都不反對。
”
杜贊之看着曾遠,對他微微一笑,算是獎賞。
多數常委明顯站在他一邊,杜贊之感到欣慰,挑動領導鬥領導,他成功了,收兵吧。
“我的意見還是毛路不變,賀奇才如果大家說他好,就去交通局吧。
”梅初山态度堅決地說。
杜贊之覺得梅初山這次對其他人的安排都沒有什麼大的異議,他無非要保毛路一個人,既然财政局是他直管的,也應該尊重他的意見,算了吧,就讓賀奇才去交通局,到時做做宋雙親戚的工作,有機會再讓宋雙的親戚到别的局任正職就行了。
現任人事局長也跟邊皂德打得火熱,如果賀奇才去了人事局,邊皂德的那個關系下一步也得處理好。
“我看這樣吧。
”杜贊之說,“就讓賀奇才到交通局去,财政局先暫時不動。
”杜贊之這麼一妥協,梅初山臉上的潮紅就漸漸退去。
幾個副書記在那裡喝茶,抽煙,說起悄悄話。
曾遠向大家講起笑話:有個鄉官,不認得幾個字,年将60時喪妻,經人介紹認得一個離了婚的50出頭的女人,于是大擺宴席,一位老先生為他們作了副對聯:“一對新夫婦,兩樣舊東西。
”客人看後,個個大笑不已。
杜贊之聽了笑話也跟着一笑,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覺得曾遠是不是罵他和梅初山也是“兩樣舊東西”?但現在誰來坐他這個位置,能夠成為新東西?這不是幽默,而是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