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忠誠早上上班遲到了,他昨天過江以後,在距離江邊輪渡碼頭不遠的一個村子裡租了一間農居。
這家農戶是一幢兩層小樓,樓下住的是房東,樓上兩間出租。
白忠誠昨天進了屋,他一頭倒在床上就沒有起來,也沒有吃,他睡在床上就跟昏迷的病人差不多。
天什麼時候黑的,天又什麼時候亮的,他都不知道。
大概是在夜裡,白忠誠仿佛聽到一陣說笑聲,而且好像還是女孩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在樓下,又好像在樓上,更好像在隔壁。
隔壁那間房子沒住人呀,哪會來的聲音呢?白忠誠的一切意識都在朦胧之中。
早上白忠誠起來上班,他路過隔壁門口的時候,他看到隔壁的房門跟昨天他來的時候一樣緊緊關閉着,而且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想,昨天夜裡的聲音不是自己做夢就是聽錯了,也許是樓下傳來的聲音。
走進廳機關大院,白忠誠陡然覺得渾身像針刺一樣的難受,他仿佛感到辦公樓的每一扇窗戶裡都有無數雙的眼睛在窺探着他、指點着他、議論着他。
離婚這種事,顯然不像過去那樣聽起來很刺耳,說起來很丢人,但在機關裡還是絕對不像在文藝界那樣是個正常的現象,甚至是個合理的現象。
在大廳裡、在電梯裡、在走廊裡,同事們看到白忠誠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沒有一個跟他講話的,關心的話沒有,問候的話也沒有。
這種場面對于白忠誠來說,沉默比表白更具威懾力和殺傷力!
白忠誠像賊一樣溜進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溫泉水不在,隻有王思一個人。
“白老師,事情都辦完啦?”王思見白忠誠的臉色很難看,給他倒了一杯水。
“一切都結束了!”白忠誠從王思手裡接過水,頓時感到有一股暖流流進自己冷冰冰的胸膛。
白忠誠心裡一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他趕緊喝了一口水,掩飾住自己傷感的情緒。
白忠誠無比傷感的情緒沒有逃過王思的眼睛。
王思安慰他說:“白老師,婚姻是緣分,既然你們兩人的緣分已經盡了,這分手也就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再說,你們還沒有孩子,要是有了孩子,那才叫痛苦呢!我真不明白,仇小紅為什麼變得這麼快,過去在我的印象裡她可不是這樣的人啊!凡是把愛情、婚姻、幸福建立在金錢、物質、享受上的,将來都不會有好結果。
白老師,你跟仇小紅的離異責任不在你,過錯也不在你,我認為你對仇小紅問心無愧!”
王思稱白忠誠為白老師,在機關裡這是王思對同事中惟一這樣稱呼的一個人。
王思認為,老師這個稱呼是在所有稱呼中最光榮、最高尚、最偉大、最神聖的稱呼。
老師這個稱謂裡包含着博大的襟懷、淵博的學識、高尚的品質、巍峨的人格。
王思認為,官職之稱,那是組織決定的,因為是組織上決定的,所以帶有一定的命令性、強迫性。
命令和強迫出來的東西,必然就會出現失真性、虛假性。
老師這個稱呼就不一樣了,那完全是個人行為,個人行為是自由的、自願的。
自由的、自願的,那是由衷的、真切的、心甘情願的。
王思稱白忠誠為老師,機關裡的人除了羨慕,就是嫉妒。
在那麼多嫉妒的人當中,最嫉妒的恐怕就數到溫泉水了。
王思很瞧不起溫泉水這樣的男人。
“泉水到哪裡去了?”白忠誠怕勾起他心裡更多的傷心事,于是他趕緊把話題岔開。
王思說:“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正處長副處長都退了,現在宣教處的領導職位空着,他做夢都想着這個位置。
這幾天你不在,他可忙啦,不是跑這個領導辦公室,就是竄那個領導辦公室,幾乎不回自己的辦公室!”
“泉水也應該提拔了,他這個人腦子還是很精明的!”白忠誠在同事面前,從來不說别人的不好,包括在王思面前。
“啊,白老師,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王思突然想起道:“人事處肖甯剛才來找你兩次了,她請你到她辦公室去一趟!”
“她找我有什麼事?”白忠誠嘴裡嘟囔了一句,從椅子上很勉強地站起來。
王思說:“或許是一件好事哩!”
白忠誠苦惱地笑笑,走出辦公室。
廳人事處,白忠誠到機關這麼多年了隻去過兩次。
一次是剛從學校畢業分配來報到時那一次,那是必須要到人事處去的。
第二次白忠誠到人事處是最近的事情,因為他跟仇小紅要離婚,要到人事處去報告一下,這也是他必須非到人事處去不可的。
所以,白忠誠離婚的事肖甯曉得。
今天是白忠誠第三次去人事處,這一次又是為什麼呢?
白忠誠敲開肖甯辦公室的門,肖甯笑盈盈地把白忠誠迎了進來。
肖甯親自為白忠誠看座、上茶,白忠誠感到很不好意思。
在白忠誠的心目中,機關有那麼多的女人,有小女人,有中女人,有老女人,而在這諸多類型的女人中,隻有兩個女人在他心目中最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