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怡是誰呀?”
張敬懷說:“是,是,我在翠谷山莊,認識的一個女孩子,名字叫馮怡。
她父母可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死了。
我問過她多次,她都不肯講。
她隻身一人,沒有個正式工作,也該落實政策吧。
這是她給我的地址,在咱們出發之前,你找一找她,看看她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助的。
能夠解決的,盡量幫助她一下。
”說着把馮怡的地址交給蔔奎。
蔔奎說:“好的。
”
這些日子,稍有空閑,張敬懷就會想到馮怡。
他絕對不會官複原職了,就忘記這個忘年之交的小朋友。
如果能夠幫助她解決一點困難,他會覺得安心一些。
當天,蔔奎就按照張敬懷給他的地址,找到了馮怡。
現在馮怡一個人住在書店倉庫的一角。
室内黑暗得好長時間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牆壁的一角有一隻黑鍋,一隻塘瓷小碗,一塊舊草墊上堆着一床破被子。
大概這就是她的全部生活了。
隻有地上堆着的一羅書,說明她在追求知識。
蔔奎說:“我是奉張書記之命來看你的。
”
“哦,”馮怡想:他還沒有忘記我,随後說“我得謝謝他。
”
“你沒有家嗎?”蔔奎問。
馮怡說:“老張問過我多次,我都沒有講。
太令人傷心了。
”停了一刻才說“我父親原來是海天大學哲學系的教授,文革中’自絕于人民‘了。
我母親因受不了這種打擊,不久也去世了。
”
蔔奎還是第一次聽人稱張書記為“老張”,可見他們是苦難中的忘年之交,問:“老張要我問問你,是不是需要幫助?”
馮怡停頓了片刻,說:“如果是領導的恩賜,我不需要什麼人的憐憫。
”
蔔奎忙解釋:“不是,根據你的情況,是要落實政策。
”
馮怡說:“我現在就是你看到的情況,怎麼落實,我也說不清。
”
兩人細細談了很久。
“好了,什麼也别再說了,你等着吧。
”蔔奎說着告辭出來,馮怡送他到倉庫門口。
隻過了兩天,在張敬懷到地區三平視察之前,蔔奎向張敬懷彙報:“馮怡找到了。
”
“她的情況怎麼樣?”
“我和她談了。
我覺得這個女同志,很有頭腦,很有水平,善于獨立思考,非一般同志可比。
我看是個難得的人才。
可是,她目前當個臨時工,生活也很困難,值得同情。
”
“她沒有提需要幫助的事?”
“開始沒有。
我看她的自尊心很強,沒有主動提。
”蔔奎說“我想,這事在眼前擺着,也不用着她提,應該主動幫她解決──現在,該解決的問題,都解決了。
工作已經安排在新革機械廠,在黨委宣傳科當幹事。
住房、戶口、糧食關系,也都辦妥了。
”
這太出乎張敬懷的意外了。
現在回城、解決工作、戶口等問題,無一不是比登天還難的事。
他沒有想到,蔔奎會辦得這麼順利。
問:“怎麼解決得這樣痛快?”
蔔奎彙報說:“其實,并沒有費什麼勁,我隻給常局長打了一個電話,把情況一講,他說了一句,你就放心交給我辦吧。
沒用我再問,第二天,他就打電話讓我去看房子了。
您看,現在不是我們挨鬥那個時候了。
”
“常局長?哪一個常局長?”
“就是原來于善有書記的秘書小常呀!現在是人事局的局長了。
要嘛人們在文化大革命中那麼出生入死的去奪權呀!有了權,什麼都好辦。
”
這不能不引起張敬懷的深深思索:許多人給領導當秘書,三五年之間就放“外任”做了領導。
像蔔奎這樣的秘書,有文化,有理論水平,品質好,工作認真負責,對黨忠心耿耿,經過文化大革命的考驗,這樣的幹部不提拔,是沒有道理的。
他不能老是把蔔奎“窩”在自己身邊呀!他得為蔔奎的前途想一想。
但就目前而言,他又實在離不開蔔奎。
将來再說吧。
張敬懷想。
“馮怡還說什麼了?”張敬懷想知道更多的情況。
“沒有。
”蔔奎說“哦,她說,讓我謝謝張書記。
”
“她沒有說來看看我?”張敬懷問。
“沒有。
”
這使張敬懷很傷心。
怎麼回事?為什麼地位一變,她對我就這麼生分了?等從三平回來再說吧,張敬懷想。
他們去三平地區調查研究的事,蔔奎沒有通知公安部門,但是按工作正常程序,按工作紀律,他得向辦公廳單主任報告,一是問一問省委最近有沒有重要會議,二是他們外出得領旅差費,單主任是他的直接領導。
作為秘書也得向他報告。
也理所當然的,單主任得在張書記行前通知三平地區,以便他們接待。
所以,他們還沒有出發,聞大名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做好接待的各項準備。
就在張敬懷出發的頭一天晚上,聞大名的電話打到了蔔奎家裡,電話以一種熱情、關心、親切又帶幾分谄媚的聲音說:“蔔秘書嗎?我是聞大名呀!今天接到辦公廳單主任的電話,說是張書記要來三平地區視察。
請你告訴一下,張書記都要視察什麼地方?調查什麼問題?需要我們準備些什麼材料?”
蔔奎的回答是:“我作為秘書,不該問的,不能随便問。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
“我的好老鄉呀!你可别給我打官腔。
别的我不問了,行不行?可是張書記都有什麼生活習慣,比如,愛吃什麼?口味是鹹一些好?淡一些好?這些小事總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