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就想‘勸退’你。
你活得太累了,為什麼不趁身體尚健的時候,過幾年輕松日子?那時,不到火候,我沒有說。
現在天賜良機,為什麼不退?你還戀什麼位呀?”
除了馮怡,誰能這麼和他說知心話呀!
他說:“對的,對的!革命幾十年了,一時沒有事幹,有點空虛和寂寞感。
”
“我看你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還是沒有解決。
你看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園序》中,講他的時空觀,說得多好:天地宇宙,是萬物的旅館;光陰是時間的過客。
人在世界上,能過幾天快樂的日子?白天玩不夠,夜晚打着燈還要遊玩呢,況且現在正是春光明媚的日子……”
“你說得對,聽君一席話……”
“你得啦吧!你現在得聽我安排。
等我休息一兩天,我領你上街,逛公園,溜商店,去旅遊。
還有讀書,寫點回憶錄,事情多着呢。
有什麼可寂寞的。
”
根據張敬懷的吩咐,保姆已經把飯做好了,請他們去吃飯,二人便進了東廂房的小餐廳。
保姆擺好飯菜,退了出去,馮怡小聲問:“剛才領我進屋那個人是誰?”
張敬懷說:“是我的新秘書,姓厲,叫厲順為。
蔔奎到了林鋼之後,又來了個秘書,就是吉秘書,你認識的。
後來又換了這個姓厲的,是第三個。
”
“吉秘書呢?”馮怡問。
“吉秘書出國,繼承他舅舅的遺産去了。
早就說要回來,可是一直也沒有回來。
”
“你這個新秘書怎麼長了那樣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好像要看到你的骨縫裡,讓人很不舒服!”
“他以前是楊書記的秘書,楊書記調走後,他沒有跟着走。
我也沒有像對蔔奎和吉海岩那樣考核他。
後來我也覺得此人不太好,但沒有動。
一幹又是二三年。
”
“我給你當秘書怎麼樣?”馮怡笑着問。
“你?你給我當秘書?哈哈!笑話!笑話!我是從來不用女秘書的。
我以為……”
“又是‘你以為’,你以為會有反映……對不對?關于這一點,我對你很不以為然,你好像總是為‘你以為’活着,就是不為自己活着……”
“我馬上要退下來了,還要什麼秘書?你也有事情幹,不是還要研究你的社會學嗎?”
“先别說了。
反正我得休息半年,陪你過一段老百姓生活。
要知道老百姓生活,有老百姓生活的樂趣。
你不會感到空虛和寂寞的!”
“說這麼多閑話了,”張敬懷說:“講講你這幾年在美國的情況和感受吧。
我特别想聽呢。
”
“一言難盡,我一段一段給你講,有很多故事呢。
”停了一刻“我先從到了美國下飛機講起吧……”馮怡說。
“吃菜,吃菜,一面吃一面講。
”張敬懷夾了一箸菜給馮怡。
馮怡吃過飯,紮紮實實的睡了兩天覺,除了吃飯起來一會兒,吃過飯又是倒頭便睡,好像要把這幾年欠下的覺全要補上似的。
也可能是時差的關系,第三天,她覺得睡足了。
吃過早飯,向張敬懷提議:咱們今天上街溜溜怎麼樣?
“好的。
”張敬懷高興地答。
“可是,你什麼人也不能帶,就咱這兩個老百姓。
”
“好的。
”
過了一會兒,厲秘書過來問:“張書記今天去什麼地方嗎?”
“我和小馮上街。
”
他們剛出門,汽車就停在那裡等着。
小馮對司機說:“我們今天去散步,不用車的。
”
“是的。
”張敬懷對司機說。
司機便把車子倒回車庫。
兩人沿着小胡同(過去一般的車輛是不準從這裡通行的)往外走。
馮怡總是攙着張敬懷的胳臂,好像怕他跌跤那樣。
而張敬懷覺得讓一個年輕女人攙扶,既不習慣,又不好意思,總是擺脫她的攙扶,說:“用不着的,我自己可以走。
”
馮怡說:“我扶老,你攜幼,有什麼不好……要是把你摔了,我可沒法向……交待。
”
“向誰交待?我現在是老百姓一個。
”
“對了。
咱們今天就當一當普通老百姓,你也體驗體驗老百姓是怎麼生活的。
”
“這些年,我也體驗過的。
有時也做所謂的‘微服私訪’,借以了解真實情況。
”
馮怡笑他,:“那可不一樣。
那時,你到哪裡去,不得通知公安部門呀!一出點什麼哪怕是很小的事,也會有人出來保護你。
隻要你一動彈,就會有便衣跟着,要說自由,你們是最少的。
”
“對了!”張敬懷想起一件事,給馮怡叙述着:“有一年,聽人說海天市的服務行業,搞‘五滿意服務’運動,很見成效。
全省為了推廣海天市的經驗,在這兒開現場會。
我想去看看真假。
那時我還在軍區當副政委,和秘書一起換了便服,到一個飯店去。
飯店裡人多得……”
馮怡說:“那時,你在埋頭吃飯,後面就有人扶着你坐的凳子,等着座位。
旁邊還有農村來的老鄉,等着你吃剩下的東西,用舌頭舔盤子。
”
張敬懷繼續講他的故事:“我和秘書坐下,要了兩個炒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