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身影。
廣場裡的氣氛此時詭異到了極點,一絲一縷稀疏的光線慢慢地消散在頭頂,冷澀的色調像粉末一樣撒了下來。
而商鋪裡不斷吹出來的空調風更使人覺得陰風陣陣。
畢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别人興緻正高,他又不好打擾大家的雅興,隻得憂心忡忡地跟在後面。
他想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蕭南都回過頭來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勉強笑着說沒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湘公子不在身後。
奇怪,他剛才明明還在後面的。
“是不是見到靓女跟人跑了呀?”唐婉開玩笑地說。
畢浪這時候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興趣,他着急地四處張望,人流熙攘的商場實在難以找到湘公子的身影。
“打他的手機呀!”蕭南提醒道。
“對,對。
”畢浪恍然大悟,趕緊掏出手機,飛快地撥出一連串的數字。
手機接通了。
“湘公子,你在哪兒?”
“我在你的面前。
”
“啊?”
畢浪一愣。
說什麼呢?他現在正從走廊上探出腦袋觀察商場下面的情況呀,他的面前是一片空氣,湘公子怎麼可能在他的面前?
他正疑惑着。
蓦然,一個黑影從他的上方重重地墜下來,覆蓋了他的視線。
畢浪沒來得及細看,隻見湘公子頭朝下地從面前落下,他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對畢浪做出臨死前最詭異的微笑。
随即,樓下響起了轟的沉悶一聲,許多人的尖叫如壓抑已久的火山一下子噴發出來,灼熱地燒疼了畢浪的耳膜。
樓下冰冷的地闆上,鮮血從某一點集中飛濺出去,周圍聚攏的黑色的人影,精美得像一幅畫。
血液在陽光的照射下慢慢沸騰蒸發,釋放出巨大的死亡氣味。
死者蒼白的臉,坦然睜開的眼睛透出詭異的平靜,眼神逐漸失去了光澤,預示着一盞生命之燈的熄滅。
已變形的肢體散發着恐怖氣息,手依然擺在耳朵的位置,手機屏幕不滅地顯示出“通話中”。
那句遺言“我在你的面前”依然萦繞在畢浪的腦海。
他蹲下去,捂着胸口,開始嘔吐。
胃底的污穢連同刺激的胃液不可阻擋地沖破了喉嚨脆弱的防線。
他覺得身體裡什麼都吐幹淨了。
夢中誰在幽怨地哭泣?漆黑的夢,仿佛少女柔順的長發飄掠在眼前。
飄在深處的哀怨,以液體的形态,緩緩流淌至幹涸的罅隙。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
這裡是寝室,他依稀辨認得出,但不是他的床,被子的氣味也顯得陌生。
哦,是剛剛死去的湘公子的上鋪吧。
可是,他怎麼會睡在這上面?
他想起來回到自己的床上,可他動不了,身體緊緊貼着床闆,絲毫動彈不得,仿佛他已成為床闆的一部分,不能抽離。
隻有眼睛能自由地活動着,在狹窄的角度裡,能看清楚的隻有天花闆上的那塊黴斑。
有什麼滴濕了他的鼻子。
他不能用手去摸,但血腥的氣味清晰地鑽進了他的鼻腔。
從天花闆上滴下來的血!
血滴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被子上,他聽到肌膚被細微撞擊的聲音。
被子濕透了,被子裡他的身體也濕透了,浸泡在腐冷的血液中,像一具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所有器官都在僵化。
他死死盯着天花闆上的黴斑。
它竟然慢慢地凸出來,線條和輪廓逐漸化成真實的軀體。
一張恐怖的臉浮現。
不能稱之為臉,沒有所謂的五官,臉皮被剝掉後留下模糊的血肉,碎肉挂在慘白的骨頭上,黑糊糊的鼻孔仿佛穿透了整顆頭顱,有黏稠的腦漿從中流出。
黑色的長發飄揚在來路不明的陰風裡,蜿蜒蠕動,如同沼澤裡毒液強烈的黑蛇。
校服上的斑斑血迹,把藍白的制服顔色吞噬在一片殷紅中。
他覺得胃裡一陣翻騰,想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軀體裡空空如也的感覺,内髒似乎全被掏空了。
女鬼在上方發出陰笑,然後像濃密的雲層失重般慢慢地壓下來。
懸浮在離他的眼睛幾寸遠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聞得到從她面孔裂縫裡流瀉出來的悲凄氣息。
他處在極度的驚恐中,他的瞳孔好像被人挖出那樣痛。
身體的每一個關節依然一動不能動,死死地被扣着。
他越來越感到絕望。
突然,女鬼伸出腐肉般的白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掐得很緊,把呼吸切斷在喉嚨裡。
他喘不過氣來,腦子裡的氧氣消耗殆盡,血管幾乎要脹爆似的。
他窒息至死了嗎,意識好像沉進了越深越寒冷的海底。
就在這時,差不多已經沉進深海的意識被某種力量抓住,倏地把他拉了上來。
陽光照耀在海平面上,他體驗到重回人間的溫暖。
他的耳邊仍然響着六點半的起床鐘聲。
隻是個夢而已。
畢浪從床上坐起來,心有餘悸地抹去額頭的冷汗。
他檢查了一下被子和床上所有的地方,當沒有發現一絲血迹的時候,他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好恐怖的噩夢呀。
他坐到床邊,慢慢地等待着心情平複。
寝室裡的其他兩個室友,張天遊和德林剛從沖涼房裡洗漱回來。
湘公子剛死沒幾天,大家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德林帶着惆怅的表情看過來,朝着畢浪用略顯驚訝的口氣說道:“喲,畢浪,你的脖子好像有幾道掐痕呢。
”
畢浪頓時大驚失色,連拖鞋也不穿就跑到沖涼房裡照鏡子。
對着鏡子,他顫抖着稍微掀下衣領,看到在脖子上的确有幾道模糊的疤痕,類似被人掐過。
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