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隐隐聽到被子外面有動靜。
我一點一點挪動着身子,生怕驚擾了外面的世界。
耳朵露出來後,我聽到了更加清晰的聲音,似乎是人發出的類似咀嚼下咽的聲音,那個聲音好像是移動的。
我緩緩睜開眼,靜止了半分鐘,漸漸适應了黑暗,于是我側過頭去,望向宿舍過道。
窗簾被大風刮開,不知哪來的光亮透過陽台的玻璃門投進了宿舍。
借着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亮,我看見一個人站在地面上。
她低着頭,脖子最大限度地向前探着,如一條覓食的蛇。
我看清了,她就是阿萌! 阿萌的腳朝着門邊邁了一步,與此同時她又發出了咀嚼下咽的聲音,好像有東西在她喉頭翻滾。
這時候,阿萌的頭猛地向前一探,她的嘴巴大大張開,兩腮鼓起,做了一個吞食的動作! 我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渾身卻在止不住地發抖,多想扯開嗓子大聲号叫,但是一想起餘心愛臨睡前的叮囑,我放棄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種奇怪的聲音消失了。
我半眯着眼睛,看見阿萌朝2号床走去,她沒了剛才的遲緩,行動敏捷得像隻猴子,手腳輕盈地上了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她鑽進了血綢被裡,很快躺平,動也不動,但我肯定她沒有睡着。
縱觀阿萌剛才的表現,似乎也沒有對我們不利的地方,不過一想起她大口吞咽的動作,就覺得心裡不舒服。
我慢慢把頭又縮回了被窩裡,祈求白天快些來臨。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正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了。
天已經亮了大半,我看見阿萌直直地坐在床上,身子正一上一下地起伏。
動靜實在太大了,其他幾個女生也被驚醒了。
我們都被阿萌的表情驚住了,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餘心愛反應快些,問道:“阿萌你怎麼了?” 阿萌絲毫不理會我們,随着身子的起伏,直翻白眼,頭也朝後面仰去。
我實在擔心她出事,就從被窩裡爬出來,準備下床,誰知阿萌的頭往前一探,像是發射彈藥一般吐出來一大堆穢物,在地闆上噴濺得到處都是。
幾個女生都“哎呀哎呀”地炸開了鍋。
這時候秦素指着穢物中一塊黑色的東西說:“天,你們看呀!” 我一邊下床一邊扭頭看,差點暈了過去。
那是一團黑黑的頭發。
8
幾個人先是分工,将宿舍清潔幹淨,黃琦又用自己的空氣清新劑把每個角落狂噴了一遍,又使勁嗅了嗅屋裡的空氣,确認沒有異味了,才肯停下來。這時候我們才有精力來照顧阿萌,餘心愛遞給她一杯熱水。
阿萌似乎顯得不好意思,兩手捧着杯子,頭更低了。
“她昨晚來了。
”餘心愛言簡意赅地說。
“誰?”秦素說完立刻又恍然大悟,“你是說魏敏?” 餘心愛臉色凝重地看了我們一眼,點頭說:“是的,阿萌剛才吐出頭發來了。
” “心愛,能跟我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嗎?”我問。
“我也說不太清楚,昨晚其實我沒睡死,半夜裡看見阿萌突然下了床,然後舉止怪異地在宿舍裡走來走去,嘴巴還不停地一張一合,像是——” “像是吃東西?”黃琦突然說,“昨晚我也看見了……” “我也看見了。
”秦素小聲附和。
原來我們都沒睡着! “阿萌這叫吃陰,反正我聽她奶奶是這麼說的,就是把我們所謂不幹淨的髒東西吞下去,待到第二天天一亮再吐出來,這樣持續下去,慢慢屋子裡就清淨了!”餘心愛說。
“那些頭發是怎麼回事?”秦素問道。
“我也納悶啊,反正這種事我們最好不要多問,人家阿萌是在幫我們,我們可要對人家好點!”餘心愛又說。
大家都覺得很對,紛紛點頭。
回宿舍的時候,我把黃琦叫住了,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天台上。
“琦琦,你跟魏敏是最好的朋友吧?” “嗯,怎麼突然問這個了?”黃琦疑惑地看着我。
“魏敏死前跟你吵過架?” 黃琦有點生氣了,反問我:“誰告訴你的?” 我笑:“我隻問你有還是沒有?”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黃琦點了點頭:“我們的确吵架了,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很介意的。
” “哦?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黃琦歎口氣:“我們倆的關系一直很好,問題出在魏敏身上。
我們一進入大學就認識了,很談得來,魏敏的性格雖有些沉悶腼腆,但我覺得并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大概一個月後,魏敏的情緒就開始大變,變得疑神疑鬼,優柔寡斷。
我當時還笑話她,是不是越南語學迷瞪了。
後來她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還時不時就一個人掉眼淚,她告訴我她想自殺!我震驚過後當然很生氣,就把她罵了一通,我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反正隻要有我在,是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