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綱使勁兒搖晃包爺想讓他醒一醒,卻被包爺一把推開。
我和歐陽一起上去問他這是怎麼了,包爺卻根本沒有答理我們,似乎根本看不到我們。
瞪着一雙大眼睛重複着方才那些舉動,他臉上是激動和焦灼的表情,嘴裡念叨着:“她在這兒……她在這兒……”就好像撞邪了一般。
“花瓶”猜測包爺的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并且擔心他是不是招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她一連喊了包爺幾嗓子也沒起到任何作用。
就在我們幾個都對包爺的狀态手足無措的時候,也分不清究竟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詭異歌聲讓包爺靜了下來。
那是一首老歌,我聽過一個大叔級别的老男人唱過跑調版本的,歌名好像叫《許願》。
憶不起幾次喝下孟婆湯
唯把你背影記在三生石上
十世輪回悲苦喜樂
皆已記不得
我看慣來生往世衆人悲苦
獨獨聽不見你想我念我的失聲哭
一千年人間煙火凄寒
早将我塵心砺出層層老趼
我日日夜夜誦經祈願
還忘不了你刻在我命數裡的朱唇輕歎
已不求藏我在你心間
不去想輕聲細語繞耳綿
隻願你再次避雨在破廟屋檐下
折身回眸沖我眨一下眼
那聲音像是透過了一層紗布才傳過來的,帶着一種被篩撿過的純粹和沙啞。
如果再仔細一聽又會發覺,那聲音更像是被托在半空中遊浮的薄雲般空靈而悠遠,似乎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像從夢裡飄過來的。
包爺靜靜地聽,可聽着聽着,他忽然号啕大哭,嘴裡連聲喊道:“小眉,小眉你在哪兒……你出來,你出來……出來呀……我是來找你的……”
包爺的哭喊聲讓我們都恍然明白,他所說的“她(它)在這兒,我感受到了,她(它)在這兒”中的“她(它)”,指的根本就不是天臍,而是這個唱歌的人——包爺的女朋友葉小眉。
包爺是我們的主心骨,他的精神狀态勢必會直接影響到我們。
這時歐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兀地問道:“這歌是哪年的?”
對我而言,這種歌實在是太老了,這個問題自然答不上來。
“花瓶”卻立即回答他:“那年我初戀男朋友也哼過這個,應該是、應該是公元2000年。
”她說完這話,還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沖我吐了吐舌頭。
公元2000年。
送呈?汪三兄?台啟
謹訂于公元2000年,即日
??成浩天?與?葉小眉?以“天臍”心為見于此萬頃草原大婚。
浩天?小眉?敬邀
我腦子裡自動彈跳出了這個喜帖的内容,同時腦子裡回想起當時在紫色大山裡,包爺看見這喜帖時崩潰的狀态,記得他用一雙大手用力地捂在臉上,手在不斷地向下用着力,他似乎正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寬大的身子躺在那張單人床上,手在觸電般劇烈地顫抖着。
我們幾個不斷在輕聲喚着他:“冷靜下來包爺,包爺冷靜點兒……”“包爺……包爺你哭出來吧……”“包爺,你堅強點兒,包爺!”
那個場景再一次在腦子裡放映着,那些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了起來。
那次包爺先是渾身發抖,之後隻見他把腦門、腮幫、下巴按得發青白,之後才流下了眼淚,并且還露出難為情的神态來,而現在包爺卻号啕大哭了起來,這并不說明包爺臉皮變得越來越厚了,也不能說明包爺跟我們這幫人已經不再見外了,隻能說明包爺硬朗的心自從那天再次被小眉、被十年前的回憶碰觸,已經變得脆弱,不堪一擊了。
像包爺這種處在任何情形都不會表現出過分膽怯和懦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