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陽雜俎》中記載的崔玄微的故事甚是著名,為曆代志怪選集所收,最後在明朝末年被馮夢龍演繹編入《醒世恒言》,改題為《灌園叟晚逢仙女》:
天寶中,處士崔玄微洛東有宅,耽道,餌術及茯苓三十載,因藥盡,領童仆輩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宅中無人,蒿萊滿院。
時春季夜間,風清月朗,不睡,獨處一院,家人無故辄不到,三更後,有一青衣雲:“君在院中也,今欲與一兩女伴,過至上東門表姨處,暫借此歇,可乎?”玄微許之。
須臾,乃有十餘人,青衣引入,有綠裳者前曰:“某姓楊氏。
”指一人曰:“李氏。
”又一人曰:“陶氏。
”又指一绯衣小女曰:“姓石,名阿措。
”各有侍女輩。
玄微相見畢,乃坐于月下,問行出之由,對曰:“欲到封十八姨。
數日雲欲來相看不得,今夕衆往看之。
”坐未定,門外報封家姨來也,坐皆驚喜出迎,楊氏雲:“主人甚賢,隻此從容不惡,諸處亦未勝于此也。
”玄微又出見封氏,言詞泠泠,有林下風氣。
遂揖入坐,色皆殊絕,滿座芬芳,馥馥襲人。
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一二焉。
有紅裳人與白衣送酒,歌曰:“皎潔玉顔勝白雪,況乃青年對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風,自歎容華暗消歇。
”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绛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輕。
自恨紅顔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
”至十八姨持盞,情頗輕佻,翻酒污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諸人即奉求,餘不奉畏也。
”拂衣而起。
十八姨曰:“小女弄酒。
”皆起至門外别,十八姨南去,諸人西入苑中而别。
玄微亦不至異。
明夜又來,欲往十八姨處。
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妪舍,有事隻求處士,不知可乎?”諸女皆曰:“可。
”阿措來言曰:“諸女伴皆住苑中,每歲多被惡風所撓,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
昨阿措不能依回,應難取力。
處士倘不阻見庇,亦有微報耳。
”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諸女?”阿措曰:“但求處士每歲歲日與作一朱幡,上圖日月五星之文,于苑東立之,則免難矣。
今歲已過,但請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東風,即立之,庶可免也。
”玄微許之,乃齊聲謝曰:“不敢忘德。
”各拜而去。
玄微于月中随而送之,逾苑牆乃入苑中,各失所在。
乃依其言,至此日立幡。
是日東風振地,自洛南折樹飛沙,而苑中繁花不動。
玄微乃悟諸女曰姓楊、姓李及顔色衣服之異,皆衆花之精也;绯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風神也。
後數夜,楊氏輩複至愧謝,各裹桃李花數鬥,勸崔生:“服之,可延年卻老。
願長如此住護衛,某等亦可至長生。
”至元和初,玄微猶在,可稱年三十許人。
本故事語言清麗如花:唐玄宗天寶年間有叫崔玄微的,居洛陽東郊,喜道家修煉之術,服用茯苓等藥草三十年,因用盡,于是帶童仆入嵩山采藥,一年後回家。
一年來,宅中少人迹,庭院裡花樹滿徑,時為晚春,風清月朗,香意飄飄。
玄微于階前閑坐,三更過後,有一女孩閃現眼前:“您在啊?今有一事,與我家主人去東門表姨家,從此經過,小歇一會兒,行嗎?”玄微望那女孩,眉目明朗可愛,于是許之。
須臾間,十幾個女子現身庭院,先前女孩介紹道:“這是楊小姐,這是李小姐,這是陶小姐……”随後又指一绯衣小女:“這是石小姐,名阿措。
”
玄微相見後,問詳情,石阿措說:“去東門封十八姨家拜訪呀!”
玄微思忖,這時有家童禀報,有自稱封十八姨的前來拜訪,諸女子皆驚喜。
玄微見那封十八姨,雍容華貴,入座後言語清飒,有魏晉竹下之風。
玄微命童仆上酒,與諸女暢飲。
其間,有紅裳少女踏歌道:“皎潔玉顔勝白雪,況乃青年對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風,自歎容華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