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大約沒有人比本故事中的主人公更郁悶了。
故事發生在唐德宗貞元初年,郁悶的人是原籍河南陳郡的袁生。
他曾在湖北唐安任參軍,離職後四處漫遊,此日來到蜀地巴川,住進一家旅店。
隻是他這時候還不能明白,這個無名小店将成為他人生的一個拐點。
那是黃昏時分,袁生坐在窗前,遙望山川,突然感到一種迷惘。
他不知道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會以怎樣的方式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一個墨點;或許,什麼都留不下,他隻是一個匆匆過客,一如此番漫遊。
正在他胡思亂想時,突然有人敲門。
來客是一白衣男子,進屋後并不說話,而是直接落座,随後才對驚詫的袁生開口:“我姓高,家住巴川郡新明縣,曾在軍中幹過差事,現已卸任,閑遊至此。
”
袁生覺得有些意思,因為經曆與自己一樣。
聊天中,袁生感到白衣男子聰敏異常,高出常人。
後來,白衣男子說道:“我長于占蔔,可算出您平生遭遇,過去與未來。
”
袁生問之,那人一一描述出袁生的過往,絲毫不差。
到了夜半,白衣男子輕聲對袁生說:“實話告訴您吧,我非人間之物……”
袁生:“你既然非人,難道是鬼,要禍害于我嗎?”
白衣男子一擺手:“莫着急,聽我說。
我現有一事,欲陳述于您,可以嗎?”
袁生起身道:“請講。
”
白衣男子說:“我本是赤水河神,所在廟宇在新明縣之南。
去年夏天,陰雨不停,廟舍已傾,而無人過問,使我每天為日光曝曬,為風沙所侵,我的塑像甚至被樵夫所侮,周圍居民也視我如土!現在,我把自己的境遇告知您,如果您覺得能幫助我,我就說下去;若不能,那我就走啦!如此當無遺憾。
”
袁生道:“我的神啊,您既然有此願望,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說吧,我怎麼幫你?”
河神道:“您轉年當被任命為新明縣令,假如能為我重建廟宇,按時祭祀,那真是我的大幸。
希望您不要忘卻此事!”
袁生暗自尋思:真有此事?我明年會被任命為當地縣令?
河神見其猶疑,又道:“您到新明縣後,我們應該見上一面,但人神相隔,考慮到您的部下也許會輕慢于我,所以到時候您最好叫他們退下,一人進入廟中,希望到時候我們談得盡興。
”
轉年冬天,袁生果然被任命為新明縣令。
上任後,他詢問下屬,得知縣城南郊果然有赤水神廟一座。
幾日後,他前去拜訪,一如河神囑托,獨自一人入廟,把下屬留在了廟外。
廟中景象果如河神所言,屋宇将摧,荒草漫漫。
袁生伫而望之,突有一白衣男子自廟後緩步而來,定睛一看,正是那河神。
河神很高興,對袁生說:“您不忘前約,真君子也!也是我之幸事!”遂挽袁生之手,漫步廟中。
轉過一處回廊,袁生突然發現台階下捆綁着一名老僧,還有幾個容貌古怪之人站在其身旁。
袁生甚為不解,于是問道:“此人是誰?”
河神說:“他是縣城東郊寺院裡的住持,名叫道成。
因為有罪,所以被我關押于此,已有一年了。
每天早晨和傍晚,我就叫人用鞭子抽他。
不過,期限快到了,再有十多天,我就會釋放他。
”
袁生問:“這個僧人關押于此,他不會跑嗎?”
河神詭秘一笑:“你現在看到的是他的魂魄,他本人還在其寺院裡,隻是已染疾病。
隻是,他怎麼會知道是我在這裡作法呢?”
河神繼續說:“您既然允諾幫我重修廟宇,那就快點吧!”
袁生說:“不敢忘。
”
回到府邸,袁生一計算,重新修建這廟宇要花費不少銀子,而該縣又比較窮,若從财政裡出這筆錢很困難,正在犯愁時,他突然想到那個被河神懲罰的僧人:若将事情原委告訴他,叫其所在的寺院出資,為河神修建廟宇,從而解除自己身纏的厄運,他一定願意做!最主要的是,在這崇佛的時代,寺院裡香火鼎盛,是最有錢的地方。
于是,袁生前往位于縣城東郊的那所寺院。
入寺院一問,果有道成住持卧病在床已有一年光景了。
袁生見到道成,詢問他的病情。
道成說:“我病已深,每天早晨和傍晚身體尤痛!”
袁生說:“我也許能幫助你,但你能不能出資修建一下赤水神廟呢?”
道成說:“假如修建廟宇能使我恢複健康,又怎麼會在乎那點銀子呢?”
袁生随即撒謊:“我雖然為縣令,但也懂得些法術,善視鬼神,最近去赤水神廟,見您的魂魄被捆綁于那裡,問赤水神怎麼回事,他說您有罪,所以才将您的魂魄拘來,每天早晨和傍晚抽打您。
雖然赤水神說對您的懲罰還有十多天就到期了,但我還是覺得您被鞭撻的魂魄甚是可憐,就對赤水神說,叫您出資修建廟宇,求他盡快釋放您。
還好啊,赤水神答應了。
您出一筆銀子吧,不要因為